沈瑤早就聽出了這老嬤言語中的輕蔑，她也不惱怒，反而是輕笑出聲，開口一哂。

    “如今貴妃娘娘已將玄霄交由我照顧，以後這些事就不擾嬤嬤費心了。”

    她抬手替楚玄霄理了理衣襟，語氣犀利，“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就先退下吧。”

    那嬤嬤怎會沒聽出沈瑤這是拿貴妃娘娘壓她呢！

    她也不裝那一副恭敬的模樣，瞬間變臉。

    “還真把雞毛當令箭了！”

    老嬤嘲笑一聲，手中的水盆被她重重放在沈瑤身前，濺出的水花打溼了沈瑤的衣襬，還有些水花直接濺到了楚玄霄臉龐上。

    楚玄霄眉頭一皺，他雖睜不開眼，但二人的對話卻聽得一清二楚。

    ——這刁奴膽子也太大了些！

    ——沈瑤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來的正妻，也是皇室血脈，這老奴居然敢如此無禮！

    他現在只惱恨自己為何不能動彈，若是可以，他必要讓這老奴腦袋落地，他楚玄霄的女人也敢擋著他的麵這般嘲諷，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呀！”

    沈瑤驚呼一聲，她顧不上整理自己的衣襬，而是立馬拿出絹帕替楚玄霄擦去他臉上濺上的水滴。

    她下手很輕，觸碰到楚玄霄臉龐時彷彿對待易碎品那般謹慎細心。

    “可千萬彆着涼了。”

    沈瑤小聲嘀咕，這聲音只有楚玄霄一人聽得到，他心頭猛地一竄，動容幾分。

    ——這女人……似乎真的對自己很上心？

    “呵，裝什麼裝！”

    這房中只有昏迷的楚玄霄跟沈瑤，老嬤更是囂張了起來，她指著沈瑤嘲諷。

    沈瑤細心擦完楚玄霄身上的水漬，聽著老嬤的嘲諷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手中的動作慢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閃。

    這老嬤在後宮浸淫了多年，一副撒潑耍賴的本事沈瑤自然是比不過的，若是跟她爭吵起來，沈瑤可能連一分好處都佔不到。

    耍嘴皮子的功夫她比不贏那老嬤，可不代表她沒有其他法子了。

    沈瑤似笑非笑，再抬眼時眸神一片清明，她目光朝老嬤身後看去，驚呼一聲。

    “貴妃娘娘您怎麼來了！”

    她收起絹帕，一臉驚訝，連連俯首行禮。

    老嬤心中大亂。

    ——難不成方纔自己說的那些大不敬的話都被貴妃娘娘聽見了？

    怎麼辦！

    她頓時僵在原地，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下一秒直接噗通一聲跪在沈瑤面前，接連磕了三個響頭。

    “皇妃恕罪，方纔是老奴多嘴。”

    那老嬤嚇得哆嗦連話都說不清，又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大耳光子。

    沈瑤冷笑一聲，就這麼斜睨看著那老嬤被嚇的六親不認的模樣。

    這一番折騰後，老嬤這才發覺自己身後一點響動都沒有，她心生疑惑，不知哪來的勇氣，回頭一看。

    自己身後根本沒人！

    合着這是被沈瑤耍了！

    老嬤臉頰上那一巴掌打得很狠，現在臉頰還發疼。

    她頓時惱羞成怒，直接從地上竄起身來，指著沈瑤就破口大罵。

    “你敢耍我，看我怎麼教訓你！”

    老嬤衝上前來就想動手，沈瑤像是早就料到了她這一舉動，稍稍一個側身，拉起楚玄霄的手驚呼。

    “玄霄，你別激動，那嬤嬤只是言語不恭敬些罷了，你別激動，身體要緊！”

    她眉頭緊鎖，甚至還抬手輕撫楚玄霄的胸腔。

    見沈瑤這一副模樣，那老嬤出手頓在了空中，她吞了一口唾沫，愣是訕訕的退後了好幾步。

    她神色古怪，之前聽太醫院那些太醫討論過，這人就算昏迷了，也是有意識的。

    老嬤飛快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楚玄霄，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

    細想下去，方纔說的話楚玄霄很有可能都聽到了！

    那老嬤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下沒站穩踉蹌著跌落在地，愣是摸爬滾打的爬出了喜房，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沈瑤見她那一副嚇破了膽的模樣，嗤笑出聲。

    之前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她瞥了一眼床上依舊沒得動彈的楚玄霄：“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現在也沒辦法。”

    沈瑤拿起溫水中的帕子，擰乾多餘的水分，自我安慰，“這都是爲了好好照顧病人。”

    沈瑤知道這楚玄霄是出了名的殘暴不仁，書中的形象描述最多的永遠是血腥、殺戮，色慾從來不沾染半分，更是反感至極別人碰他的身體。

    一度讓沈瑤認為楚玄霄是個有龍陽之癖的角色。

    想到這些，她就不禁全身打了個顫。

    這麼親密的接觸，真是讓沈瑤難以為情。若是治好了楚玄霄被他記恨了，那估計自己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別說什麼躺平了。

    沈瑤欲哭無淚，她顫顫巍巍的擰乾手帕，把楚玄霄的上衣拉開。

    “千萬不要怪我啊，我也不想動你身體，但是疏通經絡只能這樣一步一步走。”沈瑤嘴裏唸叨個沒停，手指捻著手帕的一角，有一下沒一下的給楚玄霄擦著身體。

    手帕很薄，楚玄霄的的體溫順著傳遞到沈瑤的指腹，從一開始的脖頸處，一直擦到胸口，她閉著眼飛快替楚玄霄擦完身子。

    停頓猶豫了好幾分鐘，她才鼓起勇氣抬手替楚玄霄從頭到尾一點點的疏通經絡。

    沈瑤指腹從脖頸落下，再順著穴道遊走在整個胸膛和腹部，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她撇過頭去不去看楚玄霄，但是他的身材好的出乎沈瑤意料之外，根本沒有久病臥床之人那軟虛的身體，反倒是一身健碩的身材。

    ——這……這男人的身材也太好了吧！

    沈瑤喉嚨滾動，但神情卻不變分毫，只是下手速度慢了些，臉上紅暈明顯了些罷了。

    楚玄霄能感覺到沈瑤是在替自己疏通經絡，但是被沈瑤這來來回回的觸控下，只感覺難以切齒，卻莫名其妙的沒有之前那麼生氣。

    他好像真的意識到了沈瑤是來救他的，心中動容了幾分，忍著脾性任由沈瑤的小手在他身上各處穴位遊走。

    沈瑤就這麼一點一點的替楚玄霄把全身的經絡都疏通了一遍，期間還偷瞥了幾眼他那幾塊腹肌，等經絡疏通完，放在一旁的水已經涼透了。

    她長吁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什麼極為困難的任務一般。

    “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