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香菸嫋嫋，香味濃郁。

    鶴形的香爐內，插的並不是薰香，而是點在佛前供桌上的清香，三支清香插在上面，一身道家衣袍的皇帝象模象樣的坐在蒲團上，閉目養在神。

    “為臣見過皇上。”沈廷堅進門，向皇上行禮。

    “免！”皇上點了點頭，扶著內侍的手站了起來，而後轉過平臺，到另一邊的桌子後面坐定。

    沈廷堅皺了皺眉頭，皇上是越發的不象話了，居然往御書房裡放蒲團，這可是處理國事的莊嚴之處。

    “沈愛卿，聽聞你府上有巫蠱之術？”皇上抬眼看了看沈廷堅，隨口問道。

    “皇上，那是一個妖道的騙局。”沈廷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皇上不悅的揮了揮手：“說什麼妖道？朕聽說也是你夫人孃家人鬧出來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區府怎麼就這麼本事，居然敢做這種事情？綁了一個小道姑？要挾道觀的真人配和她說法？這臉可真大。”

    “皇上，明善的確是一個妖道……”沈廷堅氣惱的道，他要求衙門重辦，可衙門裏卻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還跟他說這是宮裏的意思，沈廷堅當時氣的就想進宮找皇上，無奈皇上讓他今天來。

    “聽聞你現在的夫人，以前只是一個妾室？”皇上不以為然的打斷了他的話，沒打算聽他說下去。

    “是，區氏以往只是一個妾。”沈廷堅低沉的點了點頭。

    “忠安侯夫人未嫁之時同樣也是官宦人家，怎麼就給你當妾了？”皇上好奇的問道，嫋嫋清煙中看到沈廷堅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起來。

    皇上笑了：“看起來還真是別有隱情啊！一個妾室的孃家，也的確是不成體統。”

    皇上伸手在桌上輕輕的敲了二下，斜睨了沈廷堅一眼：“孃家不成體統，自己也不成體統，巫蠱之術更是不成體統……小妾上位的果然都不成體統。”

    一句話，沈廷堅臉色更紅，卻無從辯解，這時候也後悔當初怎麼就把區氏提到正室位置的。

    這幾天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區氏對於自己的小女兒並不是那麼疼愛的。

    她疼愛的是二女兒和她那個不器的侄女區竹兒，對小女兒也就是面子上的情義，想到當初把她扶為正室的時候，特意對她說要好好對待小女兒的話，更是覺得糟心，當初若不是區氏言之鑿鑿的同意，自己也不可能把立為正室。

    而今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事情。

    “皇上，為臣有錯。”沈廷堅低頭。

    “此事其實也怪不得你，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啊，你往日為國事操勞，總是奔波在外，朕也是明白，你這次回來，朕原本還想賞你，正巧大皇子相中了你的二女兒，朕這幾日正準備下旨。”

    皇上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可現在這事……還真的讓朕難以決斷。原本你女兒應當為大皇子妃，可現在……忠安侯夫人不賢的名聲，以及她當初只是一個妾，生下沈二姑娘的時候，沈二姑娘只是一個庶女的事情也翻了出來。”

    沈廷堅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頭低下，靜靜的聽著皇上的意思，臉上的神色甚至比方纔還要平靜，唯有眼底閃過一絲深幽的怒意。

    區氏的事情，明面上看著只是和區府的大夫人有關係，但是誰不懷疑她？

    皇上這麼一句話，理所當然的把沈碧雙引入這件事情中。

    “沈愛卿，非是朕看不上你的這個二女兒，其實不只是朕說好，皇后也覺得不錯，大皇子更是一力的想求娶她，但眼下……卻是不合適了，朕與你商量一下，為側妃如何？若將來她先生下子嗣，一切還都是有可能的。”

    皇上好聲好氣的跟沈廷堅商量。

    “皇上，臣女身份低賤，又有這樣不堪的生母，不堪為皇家婚配，為臣想讓她再清靜幾年，修身養性。”沈廷堅想了想，開口婉拒。

    區氏是不象樣子，但沈碧雙還是他寵愛的女兒，讓自己寵愛的女兒為妾，沈廷堅並不願意，哪怕是皇家。

    以他的身份，自己的嫡女為皇子正妃是完全可以的，但皇上話裡的意思他也聽懂了，區氏做下的好事，他不願意女兒去背。

    “沈愛卿是覺得側妃的位份低了一些？”皇上笑了。

    “為臣不敢。”沈廷堅道。

    “有什麼敢不敢的，只不過大皇子相中了你們府上的二姑娘，一見傾心，朕也是當父親的，總不能違了兒子的意思！”皇上嘆了一口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都是有責任有擔當的，朕縱然是皇上，卻也是父親，總不能看自己的兒子傷心難過。”

    “沈愛卿放心，朕知道虧待了你府上的二姑娘，但現在這個時候，實在不是最好的為正妃的時候，如果沈愛卿覺得有不到位的地方，只管跟朕說，朕能補償的必然會好好的補償你，必竟這巫蠱之術雖然沒有成事，總是牽扯太大，還聽說當日區氏的侄女也在你們府上與外男私通？”

    皇上笑問道。

    一個“不賢”，一個“私通”直接就給區氏和區竹兒定了罪，最主要的還都發生在忠安侯府。

    面對著皇上的話，沈廷堅無言以對，特別皇上還提到了“巫蠱之術”，這已經不是他同意不同意的問題了，皇上的意思很清楚，若是不同意這“巫蠱之術”就不是那麼好辦的，既便只是一件捕風捉影的事情，皇上若是想辦也是可以的。

    “一切但憑皇上做主。”沈廷堅不得不低頭。

    “好！那朕就讓人去忠安侯府宣旨。”皇上很滿意，這幾日一直遲遲沒有下旨，終究還是覺得讓忠安侯的嫡女給自己的大兒子為妾，有些不太好，總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正煩惱間，可不巧了。

    理由來了……

    皇上的旨意到忠安侯府，沈廷堅帶著區氏和府裡的一大家子，一起出來接旨。

    聽說皇上下旨，沈碧雙滿心歡喜，對著沈傾雲得意的勾了勾唇角，這一次沈傾雲和沈婷蘭命大，只能說明母親輕視了，下一次換她下手，以她大皇子正妃的身份，還對付不了兩個小賤人不成？

    眾人一起跪下接旨，沈傾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父親和祖母臉上都沒有喜色，唯有區氏和沈碧雙臉上滿心歡喜，區氏昨天晚上哭腫的眼睛，這會也激動的紅了起來，見沈傾雲看過來，怨恨的瞪了她一眼……

    沈傾雲心中冷笑，聽說區氏昨天在院子裡大哭……

    現在就哭了嗎？這以後有的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