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書覺得這個丫環可憐，雲嬤嬤卻覺得她可憐處也讓人覺得可恨。

    “小翠……就是之前和夫人院子裡的丫環說事情，守院門的婆子聽到的那一個？”沈傾雲沉吟了一下，又問道。

    “對，就是那一個，那次也是她母親讓人來討要月銀的。”丹書連連點頭，“那一次的事情，也是夫人那邊利用了她，她生母特別兇，是在外院幫著管茶水的，倒不是很容易就進內院，否則還不定鬧成什麼樣子。”

    “如果那一次……我聽了守院門婆子的話跑去鬧呢？”沈傾雲撫了撫袖角，慢條斯理的問道。

    “不會的，姑娘怎麼會跑去鬧呢？”丹書一愣。

    “姑娘，老奴還是覺得這個丫環不妥當。”雲嬤嬤忍不住開口道。

    “雲嬤嬤，小翠已經這麼可憐了，遇到這麼一個生母。”丹書急切的道。

    “所以，她可憐……就該所有人爲了她的可憐陪葬？”沈傾雲臉上的笑容已經退去，眸色淡若水，眼神幽遠的落在丹書身上。

    被她幽幽的看著，丹書的心頭莫名的一憷，原本要衝口而出的話，下意識的停住了，咬了咬唇：“姑娘……奴……奴婢沒有這麼說。”

    “丹書，如果因為她……我出了事呢？你還記不記得當初要掐死我的婆子？”沈傾雲問道。

    那個一腳把自己踢開，掐著姑娘的脖子，要把姑娘掐死推入湖中的粗使婆子就是丹書的惡夢，回來後連著幾天晚上，丹書都在做夢，夢到自己和三姑娘死在雲湖別院，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也是因為這個三姑娘才清醒過來，丹書對於這個解釋是最信服的，姑娘之所以變了一個人似的，就是因為這一次的生死大劫。

    她是親眼看到三姑娘是如何的反敗爲勝的，是如何的逃離死路的。

    裙角沾著鮮血的三姑娘在那一刻顛覆了她之前所有的想象……

    “不……不會的，姑娘不會出事的……”想起那日的驚境，丹書嚇得兩眼發直。

    “如果那個婆子也是被逼的呢？如果她也是有各種不得已呢？那你會不會原諒她當日做的事情？”見這個丫頭真的嚇到了，沈傾雲嘆了一口氣，丹書還是太過於心軟了一些，這丫頭忠心有，伶俐也有，但是有時候容易讓人利用心軟這一點。

    “不會！奴婢不會原諒她，當時……當時差一點點……姑娘就死了，姑娘就真的死了。而且夫人和二姑娘還說那樣的話，侯爺不在府裡……侯爺回來也來不及了，那個時候姑娘……姑娘……已經……”

    丹書被刺激的眼發紅，用力的握著手才讓自己沒有當場落淚。

    那一次回來之後，她就發誓以後一定不要讓姑娘再陷入這樣的困境，不管那人是什麼理由，什麼原因，她都不可能原諒。

    雲嬤嬤遞了一塊帕子給丹書，低聲勸道：“姑娘就是打個比方，讓你自己小心一些，之前的事情的確跟小翠沒有關係，但誰能保證下一次她還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到時候只是哭哭啼啼幾句卻害了姑娘，你會認同嗎？”

    “奴婢不會……奴婢不會讓人害您的。”丹書的眼淚再經不住，一顆顆的落了下來，含淚看著沈傾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那一日是她此生的惡夢，她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再來這麼一回。

    不管是誰要害姑娘，都踏著她的屍體過去。

    若姑娘出了事，她不會原諒任何人，包括自己……

    “所以，任何事情先考慮可不可能，不要被所謂的可憐蒙敝了，玉珊有問題，那她接觸的人都有可能。”沈傾雲伸手把丹書拉了起來，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笑意，安撫她道。

    “姑娘……奴婢以後不會了，奴婢會盯著小翠的。”丹書起身，用力的點點頭。

    “姑娘，小翠還是讓老奴來盯著吧，丹書盯玉珊正好，若是一心兩用，怕是會讓她們兩個發現的。”雲嬤嬤提議道。

    沈傾雲對雲嬤嬤還是很放心的，知道雲嬤嬤是個有成算的。

    “那就有勞嬤嬤了。”

    身邊得力的人還是少了一些，除了雲嬤嬤和丹書，她現在暫時不敢相信其他的丫環、婆子。

    總得再想法子找幾個得力一些的才行……

    “我之前做紙人剩下的邊角還在嗎？”待丹書擦完眼淚，沈傾雲若有所思的問道，若是跟神婆子有關，自家院子裡的這些東西倒是很有可能的。

    之前不知道明善這個神婆會來，現在知道了，就覺得這事必然另有意思，她得往這些方向想想。

    “那些東西奴婢偷偷已經埋在院子後面的樹下，奴婢看了，當時天黑下來，後院沒燈籠，沒有人發現奴婢。原本是要往外扔的，雲嬤嬤說這些東西看著也滲人，還不如直接就埋在樹下面，免得惹出其他的事非。”丹書埋的，這事她知道。

    沈傾雲看向雲嬤嬤。

    “姑娘，您當時留下的邊角料，有畫上去的，還有沒畫上去的，看著花花綠-綠的，大晚上看了嚇死人，老奴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埋到了樹下，免得夫人拿這事說話。”雲嬤嬤道。

    “夫人不喜歡？”沈傾雲挑了挑柳眉，這事她當時沒放在心上。

    “夫人的確不喜歡，老奴去要紙的時候，管事的還在那裏推三阻四的，各種閒話，老奴也不理會她，直接讓她去取，她也就不敢不取了。”雲嬤嬤道。

    “雲嬤嬤，你再去跑一趟，說我還要這種紙。”沈傾雲眼睛微微的轉了轉，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姑娘之前不是說不做了，已經做好了嗎？”雲嬤嬤驚訝的道，之前做的一對已經放到家廟裏去了。

    “再做一對，就說之前做的不是很滿意。”沈傾雲道，笑容溫和，“說不定，這一次夫人覺得我安安靜靜的在悠然閣做紙人挺好的，可能還會特意的讓你多帶一些過來。”

    這應當不會吧？雲嬤嬤心裏嘀咕，卻還是聽了自家姑娘的話，特意的跑了一趟，沒想到這一次真的跟之前的不同。

    上次和那個管事婆子雖然沒有直接撕破臉，但大家的話說的都不好聽，之後見了面也都是淡淡的，各不理會。

    這一次，對面管事的聽說她要那種紙，三姑娘還要做紙人，居然笑開了花，二話不說，就替她去取了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