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方纔問女兒，二姐姐的親事如何。”沈傾雲待沈廷堅放下湯碗，才柔聲道，“女兒卻覺得不好的。”

    這是方纔沈廷堅到怡然閣，欲言又止，最後終於說的這句話。

    問的是沈碧雙的親事，問問沈傾雲覺得如何。

    “為何？”沈廷堅看著小女兒，目光恢復了往日的犀利。

    “大皇子貴則貴也，原本不是我們該當討論的。”沈傾雲微微蹙眉，“但這事又牽扯到我們府上，女兒就斗膽說一說，女兒覺得以父親嫡女的身份，為皇子側妃，其實……並不好。”

    “皇上說了，是因為區氏的事情……牽連了你二姐。”沈廷堅道，這種事情原本他是不應當對女兒說的，但當時他氣惱之下，忍不住就問了女兒這一句。

    現如今聽女兒說的別有意思，忍不住向女兒解釋了一句。

    沈碧雙是受了區氏的牽連，以至於她這個嫡女之位來的不正，也讓皇家有了藉口。

    沈傾雲明白父親話中的意思，反問道：“父親，二姐是忠安侯的嫡女，現在卻是一個側妃，那正妃該當什麼身份？”

    以忠安侯府的背景，哪怕區氏曾經名節有虧，但只有忠安侯府還在，沈碧雙的身份就在那裏，正妃之位落在誰的頭上，都未必壓得住側妃沈碧雙，若只是一般的妻妾之爭就算了，可這是皇家，而且還是大皇子……

    “父親，您覺得二姐會甘心嗎？”沈傾雲問道。

    沈廷堅沉默了，二女兒會甘心嗎？沈廷堅沉默，那麼不甘心之後呢，有些事情不能深想……

    “父親，皇族的妾室不好當，若是女兒，只願意為人正室，不為妾。”沈傾雲坦然的看著沈廷堅，臉色一如既往的平和，彷彿說的並不是她的親事，她也不是一位未出閣的世家千金一般。

    但這樣的形容，卻讓沈廷堅不由高看了小女兒一眼。

    “父親，女兒說這句話，也不是無依仗的空口大話。”見沈廷堅覺默，沈傾雲笑了，“有父親在，女兒完全可以不為妾，那為什麼還要為妾呢？”

    以忠安侯府的地位，明明不用為妾，皇家的側妃也是妾。

    一句話說的沈廷堅心裏很不是滋味，其實在他回京之後，區氏就一再的對他說，說二女兒入了大皇子的眼，據說就要賜婚下來了，又說二女兒滿心歡喜，連太夫人都在幫著她準備嫁妝。

    可以說這件事到他回京的時候，基本上已經算是十拿九穩的了。

    滿府都在期待這件喜事，就等著皇上的旨意下來，如果當時二女兒反對，他必然也會趁著皇上下旨之前，婉轉的拒了。

    以他對皇上的瞭解，說不得這件事情就不會成。

    可偏偏這親事，是沈碧雙期待的，沈廷堅能說什麼？而後皇上開口說起區氏的事情，他就失了先手，只能憑皇上的意思說事。

    同樣的事情，現在落在小女兒的身上，小女兒的意見是反對。

    “如果是正妃呢？”沈廷堅終於開了口。

    “父親，您說的話……是不是關於我的親事的事情有眉目了？”沈傾雲沒打算再跟沈廷堅兩個猜來猜去。

    既然父親是好意，自己可以說的更詳盡一些。

    秦太夫人今天來沒懷什麼好意，卻不知道具體指的是哪一家，爲了讓父親可以助自己的一臂之力，沈傾雲覺得這個時候直麵這個問題會更好一些……

    “此事關乎二皇子和淑妃娘娘。”想到這件事情又是區氏所為，沈廷堅就氣惱不已。

    “二皇子？女兒沒見過，莫不是二皇子因為大皇子跟我們府上結親，也想跟我們結親？”沈傾雲好奇的問道。

    沈廷堅的心突突的劇跳了兩下，臉色微變。

    二皇子和淑妃莫不是真的打著這個主意？

    “聽說區氏之前讓你見過一位吳夫人，那位是替二皇子相看世家千金的，當時就看中了你。”沈廷堅道。

    “相中我？”沈傾雲詫異不已，“女兒這幅模樣，二皇子派來的人還能相中我？況且那個時候女兒還要更瘦幾分。”

    如今天沈傾雲比之前好了許多，但依舊比一般人瘦，吳夫人替二皇子就相中瘦成這樣的一個女子？

    世家最重子嗣，別說沈傾雲這種看似瘦弱不堪的，一看就知道有些不足，但凡身體稍稍不好的傳言出來，其親事必然受阻。

    “今天秦太夫人過府來是這麼說的，但又說你過於的瘦了一些……”沈廷堅道。

    “所以……是不是又和二姐姐一樣，只能給個側妃的位置，哪怕是父親的嫡女，哪怕父親的身份不一般，只是因為自身的原因，卻不得不讓出正妃之位，誰讓女兒看起來瘦弱如此？”沈傾雲懂了，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道。

    沈廷堅點頭。

    “父親，您不必在意，這事是不可能的。”沈傾雲笑了，自此她才明白這位來者不善的秦太夫人所為何來。

    見沈傾雲一臉輕鬆，毫不在意的樣子，沈廷堅鬆了一口氣：“既然你不喜歡，為父就算拼著性命，也得替你拒了一門親事。”

    “父親，不說您不會同意，皇上也不會同意的。”沈傾雲笑著搖了搖手，讓父親不必著急。

    “為何？”看小女兒胸有成竹的樣子，沈廷堅問道。

    “父親，您想，皇上願意您一個女兒為大皇子側妃，又有一個女兒為二皇子側妃嗎？”沈傾雲道。

    這話提醒了沈廷堅，略沉思了一下後，搖了搖頭：“不會！”

    三位皇子都已經成年，至今未封王，太子之位久久未定，這裏麵的意思，這天下又有幾個人不懂，更何況是沈廷堅。

    皇位之爭，其實已經早就已經開始。

    若兩個女兒分別進了兩位皇子府，而且還都是為側妃，這不是讓忠安侯府夾在裡面，是很難周全的。

    若皇上對沈廷堅還信任，就會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出現。

    沈廷堅能感覺到，皇上現在雖然信任方士，但對自己還是信任的，這麼一想，不免心頭一鬆，這事其實並不難想，但因為關心則亂，一怒之下更是失了往日的清明，居然被秦太夫人的話牽著鼻子走。

    反觀小女兒，聽了這種話，居然還能這麼冷靜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