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記得當初攝政王是個不苟言笑，少言寡語的性子，怎麼如今也這般囉嗦了？”

    晏忱睨了她一眼，“王妃儘管皺著眉，還會瞧見本王更囉嗦的一面。”

    溫韞笑倒在他懷裏，連聲道:“那韞兒可不敢了。”

    由於除夕聖上不在京都，今年的除夕宴也取消了，白日裏晏忱監政，朝堂沒什麼事兒就早早回來陪著溫韞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除夕，屋內燃著火爐，點著燭燈，一家子人圍坐一團，溫韞撫著高高隆起的小腹，看著跟前的晏慕溫笑道:“再有一個時辰，咱們溫溫就大一歲了。”

    晏慕溫乖巧的把花茶推到溫韞跟前，紅撲撲的小臉滿是認真，“溫溫會更孝順孃親和爹爹的。”

    溫韞看著那與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小臉心底涌出幾分柔軟，“溫溫真乖。”

    晏慕溫趴在視窗，看著外頭飄落的雪，忍不住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他？”溫韞看著他彆扭的樣子笑了笑，“你是說暉兒吧？他應該快了，溫溫莫擔心。”

    晏慕溫頓時別過臉，“溫溫纔沒有擔心，溫溫就是隨口一問。”

    溫韞失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也沒有拆穿他，靠在晏忱的懷裏祈禱周暉平平安安，也祈禱肚子裡的孩子一切都好。

    ——臨南。

    “聖上，壩堤不行了，要倒了。”

    正在熟睡裡的周暉被門外的一道聲音驚醒，他拿了衣裳披上邊走邊詢問，“可有派人去修？”

    “派了，人手不夠。”

    “那就再派。”周暉拿出自己身上的令牌遞給侍衛，“拿朕的令牌去讓他們加派人手，臨南沒有人就去最近的城鎮調集人手。”

    侍衛應了是，趕緊去辦，外頭還下著大雨，周暉走出來沒一會兒身上就被淋透了。

    “聖上，雨這麼大，外面危險，您還是進去吧？”門口的侍衛勸道。

    周暉只是瞥了他一眼，呵斥道:“讓開。”

    思淵趕來，看了他皺了皺眉，周暉朝他開口，“你也是來勸朕回去的？”

    思淵搖頭，“臣是來給聖上送傘的。”

    說完，他把傘遞給周暉，周暉沒有猶豫，一邊拿了傘，一邊詢問，“城內現在什麼情況？”

    “雨已經蔓到了膝蓋了，若是堤壩倒了，只怕整個臨南都會被淹。”

    “那修堤壩的人呢？還能再堅持多久？朕已經命人去加派人手了。”周暉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街道。

    這些日子他都住在臨南知府的府邸，出門去派了兩回震災的糧食，因為下著大雨，所有人都在他阻攔他出門。

    若不是今夜的訊息，恐怕他都不知道臨南已經成了這般模樣。

    整個長街都在雨水中，百姓坐在自家門口哭天喊地，糧食淹了怎麼辦？綢緞淹了怎麼辦？

    他們的生計怎麼辦？若是堤壩倒了怎麼辦？

    周暉耳邊充斥著各種哭喊聲，分不清是從哪裏傳來的，他覺得腦子也跟著有些亂。

    “聖上？聖上？”

    耳邊傳來思淵的聲音，他纔回過神，轉眸看向他，“思淵，朕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場面，朕……從未想過，百姓們僅僅是衣食無憂的活著就如此艱難。”

    思淵嘆了口氣，輕聲寬慰道:“聖上已經做的很好了。”

    周暉搖頭，“不，朕還什麼都沒做。”

    “但聖上做了件最重要的事，便是憐憫，憐憫這些百姓，有憐憫之心，聖上就會希望他們好，聖上可以做許多事讓他們好。”

    思淵一番勸慰，周暉才覺得心裏好多了，思淵說的對，他可以做許多事讓百姓們好起來。

    周暉神色堅定下來，而這時臨南知府也帶著許多人趕了過來，朝他恭敬道:“臣來遲，還請聖上責罰。”

    周暉瞥了他一眼，開口道:“功過暫且不論，你快去幫著百姓們。”

    知府忙頷首，讓身旁的人過去，朝晏忱小心翼翼道:“聖上，這雨勢太大，還請聖上保重龍體啊！”

    “朕無事。”周暉開口，快步往堤壩決口走，知府沒法子，只好趕緊跟上，怕周暉有什麼危險，又趕緊讓人在他周圍護著他。

    侍衛們都在決口處冒著大雨修堤壩，可雨勢不斷大起來，這堤壩也隱隱有了要倒的趨勢。

    “聖上，這堤壩怕是不行了，聖上還是趕緊移駕吧！”知府忍不住開口，這臨南被淹也就罷了！若是當朝聖上再被淹了，那他不止頭上的烏紗帽保不住，腦袋怕是也保不住了。

    周暉卻並未移動身形，只是盯著站在河岸修堤壩的一排侍衛，他們不斷抱著沙石過去堆著堤壩口。

    “還能堅持多久？”他開口詢問。

    知府一愣，忙回頭問道:“問你們話呢！還能堅持多久啊？”

    有個侍衛回過頭來，朝周暉道:“聖上，最多三五個時辰，沙石不夠了。”

    周暉看著那氣喘吁吁的侍衛，轉頭朝知府道:“派人去臨鎮運沙石。”

    知府剛應了是，抬頭就不見周暉的身影，一愣，纔看到他已經跑到侍衛堆裡去搬沙石了。

    知府一個哆嗦，忙上前說道:“聖上！萬萬不可啊！您龍體尊貴，怎能做這樣的粗活……”

    知府原本是想搶過周暉抱著的沙石的，瞧見他瞥過來的目光頓時就有點發怵，弱弱縮回手，把火撒到自己身後的侍衛身上，“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來幫忙？”

    一眾侍衛下來加入，原本搖搖欲墜的堤壩總算穩固了幾分，但雨水也更加兇猛了。

    不到一個時辰，雨水又快要漫過堤壩了，眾人又分離修補，知府看著這洶涌的河水，轉頭道:“聖上，您快走吧！聖上，不止臨南需要您，大周也需要您啊！”

    周暉微微俯身，一手扶住他，一邊開口，“若是遇事只會逃，朕如何向大周交代？又如何讓大周的百姓相信朕？”

    知府張了張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周暉始終堅持要留下來與這裏的將士共進退，侍衛們也更加賣力的修建堤壩。

    而此時，一道聲音傳來，“聖上，臣回來了。”

    周暉轉身，看著思淵及他身後的一眾人，目光頓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