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想到順太妃母子竟能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呢？

    溫韞輕嘆了口氣，正要開口，就見順太妃忽然變了臉色，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而後倒在地上。

    溫韞臉色一變，忙替她把脈，卻發覺她的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而這時，溫韞才注意到順太妃的手腕處有淤青。

    她握住順太妃的手腕，擼起她的袖子，一道道傷痕暴露在空氣裡，讓人觸目驚心，她輕吸了口氣，忍不住問道:“這些傷都是怎麼來的？”

    順太妃卻握住溫韞的手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暉兒，溫韞，求你、求你護他……”

    順太妃面色烏黑，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我答應你。”

    溫韞落下話，順太妃眼裏纔出現幾分滿意，而後閉上了眸子，手腕也垂下去。

    溫韞怔然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慢慢抬手探向她的鼻息。

    已經沒了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下，溫韞未回頭，目光定定看著順太妃的屍首，輕聲開口，“阿忱，她死了。”

    下一刻，溫韞被他擁進懷裏，她閉上眸子，輕輕的聞著他身上的氣息，才感覺到些許暖意。

    “想如何做？”耳邊傳來晏忱的聲音。

    溫韞輕撥出一口氣，眸色漸漸微冷，“順太妃渾身都是傷痕，新傷舊傷，這三年來她定然受了不少折磨，相識一場，我想替她討回公道。”

    “好。”晏忱只落下一個字。

    但這一個字足以驅散她心底所有的寒意。

    周暉還未見過順太妃最後一面，溫韞便讓人帶著順太妃的屍首一道回別院。

    順太妃喜歡清淨，帶著周暉住的別院也是在城外郊野，周圍靠著幾座宅院。

    溫韞一進院子就被裏麵的景象驚住了，只見庭院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都被掀翻在地。

    而九歲的周暉抱著一本堆被撕爛的紙屑抹眼淚，看起來傷心極了。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轉過頭，看到溫韞兩人，眼底頓時生出幾分防備，“你、你們要幹什麼？”

    “昌王，我是溫韞，從前在宮裏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嗎？”溫韞放柔了嗓音。

    周暉盯著溫韞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我見過你。”

    溫韞上前，“那你應該知道，我沒有惡意，我是來幫你的，受你母妃所託。”

    “幫我？”周暉半信半疑的盯著她，“我母妃呢？”

    溫韞眸色一暗，轉頭看著晏忱，後者握緊了她的手，轉頭朝門口道:“進來吧！”

    而後，兩個暗衛抬著一具屍首進來，那屍首蓋著白布，看不到容顏，周暉莫名覺得心裏煩躁。

    看向溫韞，又問了句，“我要找我母妃，你們輕便吧！”

    說完，他就打算離開，溫韞拉住他，“你母妃就在這兒。”

    周暉步子一頓，他年紀雖小，但已經經歷了不少不屬於他這個年歲經歷的東西，心智早已比同齡人成熟許多。

    溫韞的話他聽了出來什麼意思，只是心裏不肯接受，固執的望著門口，不肯回頭，更不敢去掀開地上那屍首蓋著的白布。

    “周暉，你母妃一直在念著你，臨終前她還在求我護著你，讓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你去看看她吧！看看她最後一眼。”

    “我不要，你在胡說，母妃她不會丟下我的，她說她會一直陪著我護著我的……”

    周暉忽然失控了般，掙扎著要跑出去，溫韞拉不住他，看著他衝了出去，正要追過去，就被晏忱拉住了。

    “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吧！”晏忱開口道。

    溫韞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可是他……”

    話還未說完，就被晏忱擁住，他輕輕拍了拍溫韞的後背，“別擔心，我讓人暗中跟著呢！他不會有事的。”

    聞言，溫韞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未過多久，門外再次傳來聲響，溫韞轉頭，就見周暉垂頭喪氣的走進來，一雙眸子猩紅，像是偷偷哭過一場。

    他盯著地上白布蓋著的屍首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勇氣上前。

    溫韞輕嘆了口氣，拉著他過去，掀開白布，看到順太妃的那一瞬間，周暉拼命隱忍著的淚意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他撲過去大哭起來，“母妃……”

    溫韞站在原地，一言未發，看著他哭完一場，纔開口道:“哭完了就收起眼淚來。”

    溫韞蹲下身，一手拍了拍他肩頭，開口道:“你母妃渾身是傷，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身子熬不住纔去了的。”

    說著，她頓了頓，詢問道:“想不想為你母妃討回公道？”

    周暉抹了抹眼淚，轉頭看她，“如何討回公道？”

    溫韞眸色一冷，“自然是找那些傷她的人討回公道。”

    “傷她的人……”周暉閃了閃眸子，抿著唇不語。

    “你知道是哪些人，對嗎？”溫韞輕聲詢問道。

    “知道又如何……”周暉嗤笑一聲，“那些人根本不會承認，他們就是一群趨炎附勢的東西，從前我母妃是順貴妃時對我們百般討好，如今見我們失去了庇護就一個個露出了真面目。”

    溫韞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周暉，帶我過去吧！”

    周暉看了她一眼，起身便出了院子，溫韞兩人跟過去，那些人離別院不遠，只有一盞茶功夫的路程。

    周暉到了門口便停下了腳步，目光緊緊盯著門，眼底醞釀著情緒，過往被他們欺負的場景一幕幕迴盪在腦海裏。

    心裏的情緒在害怕和憤怒之間來回撕扯，說不清是害怕多些害怕憤怒更多一些。

    溫韞站在他身後未開口打擾他，這種時候還得周暉自己想清楚。

    周暉眼底害怕和憤怒漸漸被壓了下去，只剩下平靜，他抬眸，敲了敲院門。

    “誰啊？”裡面很快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而後，有個中年太監過來開門，瞧見周暉，臉上的不耐煩頓時變成了不屑，他嗤笑一聲，“呦！這不是咱們的昌王殿下嗎？今個兒不去青樓了？”

    周暉定定看著他，並未如平日一般同他爭辯，他的目光看得太監心底發怵，“我母妃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