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龍感覺全身都沒有了知覺。

    他靜靜地平躺在地上。

    目光望向天空。

    入眼是血色的雲霧繚繞。

    耳邊聽到的是呼嘯的狂風。

    他感覺呼吸有些不暢，眼皮也沒了力氣。

    好想睡一覺。

    他閉上了眼睛。

    看見蘇婧如花的笑顏。

    緊接著眼前的一幕消失。

    從前的一幕幕如過場電影般閃過。

    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浮現又消失。

    他感覺越來越困了。

    眼皮沉重。

    好想睡覺。

    “寶寶！”

    焦急的呼喚聲入耳。

    “龍國人！”

    是誰？

    他想發出聲音，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

    就這樣吧。

    蘇龍心裏想。

    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耳邊隱約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

    ......

    狐靈族。

    古色古香的房間裡。

    蘇龍躺在床上，把玩一柄青色長刀。

    上面遍佈裂紋，已經無法再使用了。

    雖然僥倖撿回了一條命，但星神刀毀掉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幕還真是令人心悸呢。

    伸了個懶腰。

    準備下床。

    忽然全身傳來一股刀割般的劇痛，讓他齜牙咧嘴，倒抽涼氣。

    吱呀！

    門被人推開。

    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蘇龍轉頭看去，然後就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睛。

    “寶寶！”

    蘇婧一個箭步撲到他身上。

    “寶寶醒了，嗚嗚嗚！”

    兩行珠淚嘩啦啦劃過她白皙的臉頰。

    她雖然是醫生，但受限於條件，所有能做的她都做了，餘下就只能靜待天意。

    但蘇龍一刻不醒，蘇婧心裏就七上八下沒個著落。

    這會兒看見蘇龍，多日積攢的情緒終於忍不住，一股腦宣泄了出來。

    蘇龍輕拍她的後背，看她埋頭在懷裏痛哭，肩膀一顫一顫的，他什麼也沒說，靜靜地任由她發泄。

    蘇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間裏，她怕是最難熬的那一個，自己傷勢如此之重還能活下來，她肯定也是付出極大的心血。

    “龍國人，你醒了？”

    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

    殷正秀和狐芸兩女並肩走了進來。

    看見蘇龍，兩女同時麵露喜色。

    一個小腦瓜從兩女中間擠了出來，看見蘇龍：“啊！大哥哥你終於醒啦！”

    小丫頭三兩步蹦躂到蘇龍身前。

    “大哥哥你不知道，你沒醒來的這些天裡，兩位姐姐和孃親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茶飯不思，靈兒也很擔心你呢，希望你能快點醒過來。”

    “謝謝小靈兒的關心。”

    蘇龍對狐小靈微微笑笑，又望向進門的兩女：“讓你們擔心了，抱歉！”

    殷正秀輕輕搖頭：“你沒事就好，姐姐纔是最擔心你的那個，一口飯都沒吃過，正秀好歹還吃了一口。”

    狐芸上下打量蘇龍一番：“感覺怎麼樣？”

    蘇龍：“酸，疼，難受，不過無大礙，休息幾天應該就好了。”

    不知是否是錯覺，蘇龍發覺狐芸眼裏竟然有喜色閃過。

    什麼鬼？

    和我有仇嗎？

    竟然這麼不想我好！

    蘇龍搖搖頭，低頭看向蘇婧：“哭的也差不多了，再哭可就把我給送走了！”

    “亂說話！”

    蘇婧伸手在他身上拍打了下。

    軟綿綿沒什麼力道。

    她擦擦眼淚，看向蘇龍：“寶寶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算了吧，你現在還有那個力氣？”

    蘇龍搖頭，忽然又問：“對了，我睡了幾天？”

    “三天。”殷正秀伸出三根白嫩手指。

    “這段時間沒發生什麼事吧？”

    狐芸輕輕搖頭：“整個妖界都在討論三天前，那場驚天大戰，還有你......”

    蘇龍：“王族呢，有什麼動作？”

    狐芸：“你大可放心，沒了妖王的王族實力銳減，雖然還有妖將坐鎮，但發生那樣的事後本身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管別的。”

    蘇龍點點頭。

    狐芸又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幫你們做飯。”

    “你親自下廚？”蘇龍聽出了其中的意味。

    “嗯。”狐芸點頭，“我怕別人做的你吃不慣。”

    蘇龍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哪種口味的？”

    “孃親早就問過大姐姐了。”

    狐小靈數著手指：“好比大哥哥喜歡吃什麼，喜歡哪種女孩子，開朗的活潑的溫柔的還是冷豔的，還有還有......”

    “狐！小！靈！”狐芸叉腰瞪眼，“你再說！”

    “我怎麼就不能說了？”狐小靈小聲嘀咕，“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狐芸：“再說打你屁股！”

    “啊！”狐小靈嚇得跳了起來，“大哥哥你看，娘她又兇我。”

    ......

    ......

    半月後。

    晨輝灑向大地，新的一天開始了。

    狐小靈眼眶微紅。

    她一大早興致沖沖跑去找蘇龍，才知道他今天要離開，頓時就哭成了小花貓。

    半月的時間裏，蘇龍一邊養傷，一邊陪著小姑娘遊山玩水。

    小姑娘對人類世界充滿好奇。

    天上飛的海里遊的......

    對未知的世界充滿了求知慾。

    此時，她抽著小鼻子，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好啦！不要哭了！”

    蘇龍輕柔地為她抹去眼淚：“靈兒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不哭啦！”

    “大哥哥，我們還會再見嗎？”

    “當然啦，靈兒那麼乖巧可愛，大哥哥怎麼捨得不見呢。”

    蘇龍臉上露出笑意。

    心裏卻是暗歎一聲。

    來此妖界純粹意外，一旦離開能否再回來註定是個未知數。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走可能就是永遠了。

    狐小靈擦擦眼淚：“嗯！那靈兒就在這裏，等著大哥哥再回來看望靈兒，陪靈兒玩耍，繼續講故事。”

    蘇龍點點頭，笑容裡卻有一絲苦澀的意味。

    狐芸走上前來，今天的她格外動人美麗，顯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俏麗的玉顏露出溫柔的笑意，站在蘇龍身前。

    “此去，一切小心。”

    蘇龍看著她，點點頭：“嗯。”

    “性子收斂一點，不要那麼衝動，世界那麼大，總會有強於你的存在，別像之前那般。”

    “嗯。”

    “注意安全，你有什麼事，婧婧永遠是最擔心的。”

    “嗯！我知道！”

    狐芸看著他，紅唇微動，還想說什麼的樣子，卻是道：“你該走了。”

    蘇龍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玉顏，忽然伸出手臂，攬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抱了抱。

    “照顧好靈兒，她很聰慧，長大後肯定也會像你一樣聰明漂亮。”

    蘇龍在她的耳邊說道。

    狐芸低著頭，嗯了一聲。

    “也照顧好自己，扛不住就不要硬抗，狐靈族優秀青年那麼多，找一個你看得上的，一起走下去會好很多。”

    狐芸低頭沉默。

    蘇龍一聲嘆息：“就這樣吧，我得走了。”

    說罷，轉身離去。

    狐芸抬頭，在蘇龍看不見的地方，眼眸裡晶瑩的淚光閃動。

    蘇婧見她的樣子，主動上前抱了抱她。

    “好姐妹，不管過去多久，我都會記得你的。”

    狐芸同樣抱緊蘇婧。

    殷正秀面向狐小靈：“我身上沒什麼好東西，這個送給你吧。”

    “海螺？”

    “我處理過的，以後鎮上那條大黃再敢追著你咬，你只要吹響，它就不敢再咬你了。”

    狐小靈伸手接過，鄭重道：“謝謝秀兒姐姐。”

    蘇龍的聲音傳來：“差不多該動身了。”

    他深吸口氣，縱有萬般不捨，這一步總歸是要踏出去的。

    望著蘇龍離去的背影，狐小靈高高地揮手：“大哥哥再見！靈兒會在這裏，等著大哥哥再來看望靈兒的！”

    蘇龍沒回頭，對身後擺了擺手。

    一眾狐靈族長老目視三人走遠，直到身影消失不見。

    狐老大看看狐芸，一聲長嘆：“唉！”

    狐老二：“他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族長？”

    狐老三：“剪不斷理還亂，越看越亂。”

    狐老四：“如果不是我們，族長怕是會跟他一起走吧。”

    狐芸靜靜立於山頂，遙望遠去的背影。

    久久不語。

    幾位長老都沒有打擾，悄然離去。

    狐芸這一站就是許久許久。

    直到太陽落山，夜色漸深纔回過神來。

    月色灑滿大地，亦如昨日。

    昨日此時，還陪在他身邊，告訴他說月色好美。

    今日就只剩下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