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

    這是許煙橋醒來後的第一個感受。

    不過，這種痛感和以往的頭痛欲裂有著天壤之別。

    許煙橋躺在床上，從被子裡探出手，用力地捏了捏眉心。

    昨晚的事情他已經記不太清了，畢竟他不勝酒力，可謂是一杯醉選手。那麼，他究竟喝了多少呢？許煙橋已經不記得了，但在模糊的印象中，邵彤和肖遙推杯換盞，自己成為陪酒，到了最後，直接倒在了肖遙的小吃攤前。

    想到這裏，許煙橋猛地坐了起來，因為動作過大，以至於床都發出了要散架的聲音。

    “是肖遙？”

    許煙橋第一反應就是肖遙和邵彤一起把他擡回來的，那麼……許煙橋急忙掀開被子往裏看了一眼，褲子已經脫了，這個總不會是肖遙做的，畢竟他對於肖遙來說，還只是一個陌生人。

    許煙橋沒了睡意，下了床褲子也沒穿就去了客廳。

    “我說你怎麼回事，大老遠跑過來就是找我吵架的？”

    客廳裡傳來邵彤不悅的聲音。

    “我是吃飽了撐的跑過來找你吵架啊？”王兵坐在沙發上抽菸，目光環視四周，“你說你和煙橋多有毛病吧，出來租房子就租房子，幹嘛要跑郊區來，這去哪都不方便；還有，這房子也太破了，像極了我姥姥年輕時餵豬用的窩棚。”

    “你少放屁，你見過把窩棚建在5層樓的？”

    王兵無奈道：“這是形容方式，比喻這房子太破了。”

    “那你就直說啊，幹嘛非要當徐志摩。”

    “別胡亂比喻，我又不是在和你說散文詩集。”王兵快速掐滅菸頭，站起身來到邵彤身後，剛想把人抱住，卻一眼瞟到了穿著底褲站在房間門口的許煙橋。

    “臥-槽，你這一聲不吭的想嚇死人？”

    王兵不能和邵彤親熱，心裏眼中滿是怨懟。

    許煙橋忍俊不禁道：“那可真是太抱歉了，我就不該這個時候出來破壞你們的好事，只不過——我口渴的厲害。”

    “喝，喝死你就不礙事了。”王兵邊說邊笑，“怎麼樣，住這裏的感覺如何？”

    許煙橋給自己倒了杯水，“就那樣吧，總歸不是自己家。”

    “你有家嗎？”王兵這人就是心眼直，說話沒個遮攔，但他的的確確，沒有壞心思，“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那個家不能回，咱就不回，惹不起能躲得起不？”

    “你閉嘴吧你。”邵彤急了，將王兵推到沙發上坐下，“許煙橋的事你別管，有我呢。”

    “就你？自己都一堆問題，還替煙橋解決問題，笑話！”王兵無情地揭穿了邵彤的話，“我就問你，你啥時候跟我回家見我爸媽？”

    “不是，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了。”

    邵彤心有不甘，“我沒做好準備，等準備好了再去吧。”

    “你還準備？咱兩五年了，從大學就在一起，你還讓我等？”王兵多少有些不高興了，但礙於許煙橋還在，只得抑制住脾氣說：“我讓你從我那兒搬出來，是因為煙橋目前的確需要一個人陪著，不然這個傻瓜蛋子死腦筋，說不定哪天就自我了結了，但是你不能因為我的好心，就把我晾一邊吧，這對我不公平。”

    “我沒有晾你啊，我就是覺著再等等，我害怕見家長。”

    “我……”

    “哎呀，你就別逼我了，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都說撒嬌的女人最好命，好像還真是這樣，每次邵彤和王兵爭吵不休，但凡她要撒撒嬌，王兵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這大概就是愛你愛到骨頭裏了吧！

    “肉麻死了。”

    許煙橋根本沒眼看他們，“王兵，你讓邵彤再陪我兩天，都時候就把她帶回去吧，畢竟你也瞭解我的情況。”許煙橋是否需要人陪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知道邵彤真的害怕見王兵的父母，至於原因，誰也不知道。

    或許，真的是單純的害怕吧。

    王兵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行吧，看你面子我不跟她計較。”王兵是愛邵彤的，從他假裝生氣在邵彤腦門上推那一下就能看的出來，動作親暱，做不了假。

    “那你趕緊回去吧，我準備和許煙橋去趟超市，給家裏置辦點東西。”

    “我不能陪著嗎？”

    “你陪什麼啊，剛纔誰告訴我下午公司還要開會的？”

    王兵只顧和邵彤bettle，卻忘記正事了。

    “光和你鬥嘴了，我得走了，要不是客戶的公司離這裏不遠，我才懶得跑過來呢，走了。”王兵起身整理了襯衣西褲，多年職場生涯已經讓他習慣了這樣的打扮，成熟穩重纔是王道。

    “那我送你。”

    邵彤推著王兵往外走，許煙橋衝她點了點頭。

    房門關上，家裏恢復了平靜，彷彿從來沒有熱鬧過似的。

    許煙橋來到沙發前躺下，目光看向窗外，陽光略微有些刺眼，他便抬起手遮在了額頭處。

    原本還想問問邵彤，昨晚是不是肖遙揹他回來的，現在也問不了了，不如等到晚上再去跟他道謝吧。

    “嘎嘎嘎……”

    許煙橋的手機響了，聲音似乎隔著有些遠，又或者是被什麼捂住了，不夠清脆清透。許煙橋被迫起身，聞聲去找手機。

    衛生間裡，許煙橋的衣服仍在洗衣機的桶內，他拿手機時發現，他昨晚穿的衣褲上帶著令人作嘔的東西。

    許煙橋急忙掏出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準備洗衣服。

    “老四，你在哪呢？”

    許煙橋心裏咯噔一聲，“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你工作有著落了沒？都說你媽的病不能等，你要有辦法，就去借點錢，先應應急。”

    “沒地方借。”

    “你個白眼狼，你是想看著你媽死？”

    “我可沒這意思，我就是沒地方借錢而已，你知道的！”

    “你——”許夏至已經氣到紅眼，電話那頭咆哮道：“那你就快點找工作，這個月先你爸我出去撿破爛撐著。”話音落下，電話裡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許煙橋用力地握緊手機，彷彿下一秒就會被他捏碎一般。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們是不是預備下地府找我要錢呢？”許煙橋深吸一口氣，而這一口，足以讓他筋疲力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