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橋腦中閃過很多種可能，起初也並未完全排除馬軍等人的可能性，只不過他自信的認為，自己的表演功底很好，沒有在他們面前露出馬腳，如今看來，倒是他自欺欺人了。

    小丑終歸是他自己。

    “你，你知道？”許煙橋反問道。

    馬軍也不藏著掖著，“我知道，其實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我之前也見過你們這樣的人，人都挺好的，沒有外界傳言的那麼可怕，如今看到你，更加證實了你們和我們沒什麼不同，只是感情方面的出發點不一樣罷了。”馬軍說的很是誠懇，未表現出半點歧視或者厭惡。

    馬軍的表現給了許煙橋些許安慰，“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馬軍吐出菸圈，想了想說：“在杭州，我看到你了。”

    “杭州？”許煙橋無比驚訝。

    馬軍點點頭，“前不久我們公司接了一個裝修的專案，我跟著去了，雖然不是我負責。唐恆遠你還記得吧，當時專案的負責人就是他，那天他帶我們去吃飯，我在那傢俬房菜見到了你，當時唐恆遠過去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也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馬軍起初對許煙橋是有懷疑的，畢竟他對肖遙太好，好到不像是兄弟，倒像是‘戀人’，如果不是在杭州遇上，他還真不知道許煙橋是同性戀。

    “那天看到的人原來是你啊。”許煙橋依稀記得一個熟悉的身影，只不過那個人似乎是在刻意躲著自己。

    馬軍說道：“那天我怕你看到，咱們彼此都尷尬，所以我就儘量躲著。”

    許煙橋看著他，“那今天為什麼又要找我說這些？”許煙橋當然知道馬軍為什麼要找他，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想讓自己離開肖遙，離的越遠越好。

    “你不知道嗎？”馬軍反問著，“你應該知道的，我剛纔說了，肖遙這個人吧對誰都好，但在感情方面他就是張白紙，他從未遇上喜歡的人，如果因為你，他誤入歧途，抱歉，我用發錯詞了，不是誤入歧途，而是改變了人生軌跡，這對於他來說未必是件好事，畢竟你是那個圈子的人，你更懂得這個圈子裏的人的路有多麼難走。”

    馬軍說的沒錯，這個圈子裏，十有八九都是路難走的人，尤其是在不合法的情況下，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牽手、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登記結婚，於是就演變出了一部分人迫於壓力隱藏自己的性取向，還有一部分扛不住家庭因素選擇了騙婚，他們隱匿在昏暗中，得不到光明，得不到正視。

    馬軍的話讓許煙橋啞口無言，因為他說的都對。

    “哎，你別多想，我不是歧視你，我只是覺著，你喜歡肖遙沒有錯，但他和你不同，他終歸是要娶妻生子的。好，就算我們退一步講，肖遙改變了性取向和你在一起了，你打算如何過他師傅那關，沒錯，他們的確是沒血緣關係，但更似父子的，不止這些，肖遙沒談過戀愛，你對他那麼好，他會迷失方向，這不是愛情，也不是喜歡，興許是依賴呢，這對你公平嗎？”馬軍說著與他身份不符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麼的清晰明朗，語言組織能力異常優秀。

    “你真的沒想過嗎？”

    許煙橋夾著煙，任由煙霧從眼前飄過，薰的他眼角變得溼潤起來，“想過。”

    “那你怎麼打算的？”

    許煙橋想了想說：“我知道了，謝謝你今天和我談這些。”

    馬軍知道這個話題聊不下去了，“好，我也不逼你，但是作為肖遙的朋友，我還是要替他考慮的，他本來就夠慘了，從小就是孤兒，腿又不好，臉上又有疤，他需要的是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可惜你給不了他這個。”

    馬軍一語驚醒夢中人，許煙橋自我編織的夢在這一刻醒了。

    馬軍說的沒錯，肖遙自始至終都在努力上進，想要活的更好，而活的好的最終就是“家”，他需要一個溫暖他的家，而許煙橋恰恰做不到這一點，哪怕他在喜歡肖遙，他也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謝，謝謝你，讓我清醒了。”許煙橋哽咽著說。

    馬軍心裏很不是滋味，“煙橋，你是個不錯的人，如果你願意，就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吧，我這麼說可能對你不公平，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離開他把，離的越遠越好，我從書上看到過一句話‘時間是治療傷口的最好良藥’，真的是這樣嗎？”

    一滴淚險些從眼角滴落，許煙橋快速擦掉，苦笑著說：“或許是吧，我沒嘗試過。”

    “哎，你好好想想，我這是爲了你們好。”

    “嗯，我知道的。”

    許煙橋沒再和馬軍繼續交談，而是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

    來到店門口，許煙橋看著眼前的街道，自言自語的說：“是時候結束了，這場夢終於要醒了。”許煙橋說完這句話，他彷彿聽到了夢境破碎的聲音，沉重的壓抑感讓他無法呼吸。

    “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肖遙從五金店買了東西回來，因為店鋪還沒有裝牌匾和燈，以至於他到了跟前纔看到許煙橋。

    許煙橋立刻收拾好情緒，笑道：“來了有一會了。”

    “我出去買東西了，等我放下咱們就走啊。”肖遙上了臺階，快步進了店裏，他去後廚和馬軍說了一些關於裝修的事情後就出來了。

    “走吧，想帶我去哪裏解饞啊！”

    許煙橋看著肖遙欣喜的笑臉，不捨的感覺涌上心頭，“吃大閘蟹怎麼樣，我饞了。”

    “別說，我也好久沒吃了，但是，咱們吃大閘蟹是不是太奢侈了點？”

    許煙橋笑道：“那要看和誰吃啊。”

    肖遙嬉笑道：“這話我愛聽，走著。”

    肖遙走在前，許煙橋跟在後，看著肖遙邊說邊走的樣子，霧氣溼潤了許煙橋的雙眼。

    ‘盆子哥，如果可以，我真想在你身邊一輩子，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馬軍說得對，我給不了你一個家，沒辦法為你生兒育女，所以，我會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