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獨自走出大殿，忽然聽到一聲口哨。

    他回頭望了一眼，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正支愣著身體靠在一棵楊柳的樹杈上。

    是肖弋。

    肖弋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地翻過紅色的宮牆。

    穆長風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往外面走去。出了外門，他轉去了右邊。

    順著宮牆走了一段，肖弋在前頭等著他。

    想不到這麼快又見到了熟人。

    “在下在宮裏看到了莊主，原本還不敢相信，竟然是真的。”肖弋說道。

    “你叫我來，不只是爲了確認我吧？”

    肖弋還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果然，什麼都瞞不住穆莊主。”

    穆長風左右注意著，這片地方沒有什麼宮人，路上的鵝卵石上有著青苔。看來這裏很少有人經過，是宮裏比較清冷的一處。

    穆長風戒備起來，在這裏會不會發生什麼，他可保不準。

    肖弋發現他有些顧慮，道：“穆莊主放心，我沒有異心。我只是來提醒你一下，大人正在調查那些被謀害的大臣。”

    穆長風嗤笑道：“他？他那個人殺人如麻，不懷疑是他殺了人已經算好了。”

    不可否認，他當時是懷疑過三皇子的。按照三皇子的所作所為，說承胤是龍門的幕後主使，他一點都不會懷疑。

    “不是他，我確定。”

    “你怎麼能替他擔保？”

    穆長風抬起雙眼，肖弋那張猙獰兇惡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死癱。

    肖弋撇過臉，說道：“因為死的大臣，都是大人的黨羽。”

    穆長風忽然被點透，這一點他確實一直忽略了。三皇子當時會那樣意外和憤怒，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宮裏危險，穆莊主多加小心。”肖弋說完便離開了，他走得很快，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穆長風的視線裡。

    穆長風還在懷疑。

    這傢伙的話能信嗎？是真的？還是爲了保護三皇子而使出的計策？

    穆長風不完全相信他，但線索還是可以拿來用的。

    “常大人！”

    有人在喚他。

    穆長風轉過身，是一個沒見過的小太監。

    “常大人，我們三皇子想見您。”小太監一邊說著，一邊眼睛偷瞄著他

    這賊兮兮的眼神，穆長風直覺討厭。

    不過他倒是知道了，三皇子差小太監過來，那肖弋見他就是出於自己的意志，和三皇子無關。

    小太監低著頭，一直不等常大人的迴應。

    穆長風全當無視他，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直接走了。

    “哎！常大人？”小太監在他身後叫道。

    穆長風停下腳步，頭卻不回，冷淡地說道：“他想見我，我卻不想見他。你回去覆命吧，就說我常大人太忙，沒空！”

    小太監被懟得啞口無言，從沒見過這種目中無人的傢伙，三皇子的話都敢當成耳旁風。

    小太監指著他，不再畢恭畢敬，罵道：“喂，我賣你幾分面子，喚你一聲大人。按照入宮的時間來算，你得尊稱我公公，你真是……真是好大的膽子！”

    穆長風纔不是那種站著等罵的人，邁著長腿走了。他怕再繼續聽下去，會忍不住在宮裏卸掉這人的下巴。

    ……

    朝堂上，皇帝特意召來了巫師。

    經過一天一夜的算術，巫師已經定下了吉時吉日。

    巫師還是那樣不修邊幅，晃晃悠悠走到朝堂正中，跪下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皇子陰鷙的眼神一下子鎖定了這人，飛快地盤算著這傢伙的來意。

    穆長風在屏風後看得清楚，論脾性，還是大皇子承浦要比三皇子好上太多。

    瞧，大皇子依舊保持著不冷不熱不驕不躁，站在另一旁，目不斜視，唇角帶著禮貌的淺笑。

    “朕讓你做的，都做好了？”皇帝問道。

    “好了好了，再過七日，有天梁星出現的跡象，儲君應當在那日出現。還請皇上下旨，著手準備儲君的封禮。”

    巫師的話一出，朝堂上像是炸開了鍋，紛紛猜測會是哪位皇子成為儲君。

    只有大皇子，他僅僅是眨了眨眼，淡泊地掃視了一下巫師那人。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別的反應。

    皇帝拍了拍桌案，道：“肅靜。”

    有大臣道：“皇上，七日的期限準備，實在有些倉促，必須立刻開始準備了。禮服、祭祀、儲君執印，都內務府儘快做好……”

    說是爲了封禮準備，其實也是歪著心思打聽儲君會是哪位。

    皇帝目不斜視，說道：“儲君要有才有德，更要心懷百姓。朕的大皇子，無論長幼，還是品行能力，都應當擔起太子之位。”

    承胤猛地抬起頭，瞪著皇帝，搶先說道：“父皇，這不可以！”

    穆長風有些不忍直視了。

    老三不笨啊，為什麼會在一切早有定局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蠢話。真以為他老爹不會動他？

    穆長風抱著雙臂，在一旁看好戲。

    他對三皇子沒有憐憫共情的心，如果皇帝能狠下心，整治一下壞事做盡的兒子，他也省得對付三皇子了。

    皇帝有些惱怒了，帶著威壓的語氣，說道：“朕的決定，輪不到你插手！”

    “父皇！”三皇子還不肯放棄，“父皇確實不喜歡兒臣，但父皇還有二哥，為什麼偏偏是他！”

    三皇子指著自己的大哥，一臉的憤恨。

    老三跟大皇子不合已久，這點誰都知道。不過大皇子一直都懶得跟老三爭鬥，一直以來都是老三在惹事。

    “朕的話已經說出去了，但不是絕對的。如果大皇子有什麼失誤，無法擔起這些責任，朕還會另換人選。只要朕還活著，就不準鄢涼大亂。”皇帝不容置疑地道，“承胤，你有些過分了。”

    意思是，他不介意把兒子送去宗人府判了。

    三皇子只好收斂，不甘心道：“父皇，你會後悔的……”

    沒有人在意他的話，大皇子跪下，說道：“兒臣定不負父皇使命。”

    隨後，便是其他臣子們的恭賀……

    三皇子則是無人問津，他憤恨地盯著大哥承浦，穆長風竟然在他的眼神裡感到了一絲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