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朕當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皇帝苦笑著說。

    “我不是怨恨父皇，所以變成這個結果，父皇也不要怪罪我。”

    穆長風在一邊看著，他對親情從來沒什麼感受，所以也不覺得心起波瀾。承浦直起身繞開了寬大厚重的桌案，似乎是打算動手了。

    穆長風收回視線，對幾個下屬示意，悄聲退了出去。他們從書房出來，晦正在門口守著。

    晦見到他，點了下頭，低沉的聲音道：“穆莊主。”

    “你可以進去了。”穆長風道。

    沒見到另外兩人，穆長風往遠處掃去。翰粗心又狂妄，在剛纔那番廝殺中受了些傷，一點也不穩重，旭便在翰的身邊守著。

    承浦不是一個人來的，爲了保證這場戲有人見證，動用了皇帝先前交給他的幾支縱隊。因為沒有得到承浦的命令，點著明晃晃的火把將這塊地方包圍了起來。

    “穆莊主，我送您離開。”晦說道。

    按理說，應該是太子殿下趕來救駕，但是遲了一刻，導致當今皇帝被穆長風斬殺。他現在身份敏感，不該引人注目，所以晦纔要送他從暗處離開。

    穆長風沒有答應，道：“不必麻煩，我會悄悄離開這裏，不驚擾到任何人。”

    他跟承浦演了一齣戲，承浦不會留一個知曉真相的人。晦此人不好對付，說要送他，其實是要在半路上解決他吧。

    晦蒙著半張臉，看不到表情，或許這人根本不會有別的表情，一雙眼不帶情緒地盯著他。

    “好，那穆莊主路上小心。”晦說道。

    “嗯。”

    夜裏，已經不再平靜。宮裏突然涌入軍隊，足夠叫人心惶惶。有些擔驚受怕的娘娘命人來打探訊息，公公們偷摸跟上軍隊，往裏面瞄上一眼。只有滿地倒下的人或死或傷。

    羅剎幫這邊已經開始撤退，穆長風還沒有走多遠，宮裏就已經亂成一片。不知是從哪穿出來的訊息，各宮娘娘都嚇得收拾東西逃命。

    “三兒，承胤那邊早有準備，由他去平定應該沒問題。阿綱通知到了嗎？”穆長風問道。

    他早先跟承胤合作，而且如果非要有一個人坐在皇位上，他更希望是承胤。

    阿綱從半個時辰前出去就還沒有回來，他們不得不在事前約定好的地方等待著。

    宮裏混亂，他們不能久留。

    時間緊迫，穆長風卻最先發現一個陌生的氣息。

    他打了個手勢，讓其他人安靜，仔細分辨了下，找到了方向。似乎是跟著他們過來的。

    “幫主？”喬三問道。

    “有誰跟來了。”穆長風說著，敏銳地捕捉到個一閃而過的黑影。

    他記憶超群，更何況是認得的人。所以一瞬間便認定那人是晦。

    晦會跟上來並不意外，既然他可以算計承浦，承浦也可以選擇過河拆橋。只是這樣不誠心的交易，讓他擔心葉雲韶那邊還會不會按照約定進行。

    之前他就跟晦對上過一次，不過跟他交手的多是旭，晦大多時候都在旁邊看著。這個人是四方堂主中隱藏最深的一個，也是能耐最大的一個。有這樣的能耐，也有些自大，便孤身一人追了上回來。

    這樣也好，剩下一個中傷的翰，只有旭要留給承胤處理。

    晦意識到自己的行蹤暴露，也不再躲藏，直接現身出來。

    這塊地方是他們提前調查過的，加上承胤的庇護，這裏根本不會有別的人來。

    直到晦忽然出現，穆長風從陰暗處走出來，月光灑在他的肩上。

    “晦堂主還是放心不下我？”穆長風故意道。

    喬三已經提了刀，上次幫主在四方堂主手上吃了虧，這次他絕不準幫主再出事。

    晦不喜不怒，猶如一道鬼影朝著穆長風襲來。月光之下，隱約能從這“鬼影”身上看到閃著寒光的白色。

    穆長風不敢輕敵，很快就混入了與鬼影的糾纏中。

    晦的速度很快，他幾乎看不清晦的動作。在極速的糾纏中，喬三他們有心無力，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旁邊白擔心。

    幾個回合下來，穆長風纔看清，晦使用的是藏在雙手靈活指尖的暗器。攻擊距離很短，所以必須要近身才能發揮效果。

    他絲毫不懷疑這暗器上會有毒，畢竟晦是抱著必殺的念頭來的。

    他唯一有優勢的，就是比晦的力量大，攻擊的距離可以拉遠一些。還有……毒？

    穆長風冷不丁想到了這個。

    就在前段時間，他在阿韶的舊衣裡發現了一顆毒藥。後來被他用普通藥丸替換掉了，但原本的那顆，他一直隨身帶著。原本是覺得這東西危險不能隨意擱置，又想了解它背後的龍門纔沒有丟掉。

    他向來是不屑於用這種招數的，可他沒有時間繼續跟晦死纏下去了。不管用什麼方法，最先解決掉眼前的麻煩纔是正道。

    晦因為跟錦衣衛一場惡戰，動作愈來愈吃力了，他也發現穆長風要比自己想象的難對付。

    門主之前特意囑咐過，那時候他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裏終究是鄙夷的，覺得門主動用四方堂主是小題大做。後來跟旭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覺得不是太難。

    難道真如門主所說，是穆長風的伏情蠱被解，功力不受遲鈍五感的束縛。他現在所面對的穆長風，已經不是前些天的樣子了。再加上穆長風此刻有種他搞不明白的瘋狂執著，他抗下這些攻擊竟然覺得吃力。

    晦穿著暗色的衣裳，受了傷也看不明顯，但穆長風可以確認自己是傷到他了。

    穆長風的喘息也很急，胸膛不斷猛烈起伏著。他也並不輕鬆，但還有信念支撐著他，他不能停歇。他必須要確認承浦有沒有說到做到，他願意答應付出，就是爲了承浦所謂的交易報酬。

    隱藏在暗處的指尖扔下一顆被劃開的藥丸，他的刀刃上已經塗了一層藥末。如果這東西有效的話，長刀的優勢就發揮出來了。

    晦看他只是停歇了片刻便又攻過來，不禁低聲罵道：“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