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已經往回返去好遠了，聽不到他們這邊說些什麼。葉雲韶僵硬地對上翰期待的臉，說道：“門主亂說的，你還是找別人吧。”

    開什麼玩笑，他可沒有那個自信是四方堂主的對手。跟翰接觸下來，他也明白為什麼門主要把這人放在“盾”了。

    完全沒有自制力，一點也不沉穩的性子，如果去做出動出擊的任務，遲早要吃虧的。

    “我沒心思跟你玩。”葉雲韶推開這個幼稚的傢伙。

    翰被他推開，神情變得陰沉不定。

    “你的心思不就是穆長風嘛！”翰一語道破，“你們倆還真是難捨難分伉儷情深，一個專門爲了愛人的事冒險出來，一個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地。”

    說著，翰連連嘖聲，近距離打量著他這張妖媚的臉。

    葉雲韶也冷下來，被人戳穿心思的感覺並不好，但他還不至於自己承認了。

    “你什麼意思。”他沉聲道。

    “我真看不出來這張臉有什麼不好，穆長風非要想辦法給你換掉。既然這麼迫不及待，我們這邊就好做多了。本來還擔心不好往連羽山莊偷襲，結果一個簡單的訊息放出來，穆長風就自己跑出來了。”翰笑嘻嘻地。

    葉雲韶一點也笑不出來，渾身的肌肉麻木著。他直覺身體的溫度在不斷下降，冷得手腳打顫。

    “上次在佛雲寺，就有人去埋伏他了。不過那時候小看了穆長風，去的人根本不是穆長風的對手，讓他毫髮無傷地回去了。他明知現在有多少人在盯著，在這當口還敢自己跑出來，不是太自大，就是太在乎你。”

    “你……你說什麼……”半晌，葉雲韶聽到自己喑啞的聲音。

    佛雲寺的事從頭到尾，包括其中發生了什麼，穆長風都沒有告訴他。如果不是景初，他甚至都不知道穆長風去過佛雲寺。如果當時埋伏穆長風的是四方堂主，腰間這枚帶著平安符的小香囊，根本沒有機會為他繫上。

    平平無奇的小玩意兒，忽然沉重許多，沉甸甸地系在腰間，葉雲韶心虛地不敢低頭看。

    翰看他失神的樣子覺得好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幾下，笑道：“怎麼傻了？他是個痴心漢，你林川可不是，你可是給他下了伏情蠱的人。任務順利完成，想必門主也會從輕處罰，你做得可不必我們差。”

    翰是在誇獎他，但葉雲韶聽著卻無比愧疚心寒。

    原來穆長風獨自出去是爲了他，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事，穆長風或許能躲過這一劫的。他一直在麻痺自己，告訴自己只是什麼都不做，一切都有命運安排，那是穆長風自找的。

    結果是這些跟他都脫不了干係，一切都因他而起。忽地，他想到那天夜裏穆長風對他如誓言一樣說的話，那時候他沒聽懂，就沒有往心裏去。現在才知道，那時候穆長風是在暗示自己做好了準備。

    穆長風說過，他會盡全力彌補自己，不是出於愧疚，是出於不曾改變的愛。包括讓自己能夠回到西陵王府，還有這張不屬於自己的容顏。如果能做到這些，讓穆長風就遠遠地望著他也心甘情願吧。

    葉雲韶麻木的表情染上痛苦，他一把捉住了翰在自己面前不斷晃悠的煩人的爪子，被他捉住的人反倒興奮得叫了起來。

    “我不跟你打……”他沉重地開口，撲滅了翰的激情，“我只想問你，穆長風他……他還活著嗎……”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心硬如鋼鐵，以為自己可以狠心做到把穆長風拋棄。終究只是以為，他後悔了。

    如果他能多在意一下那個蠢男人對自己的心思，如果他能在昨夜提前警示穆長風，如果他能在清晨挽留……這些因他而起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可惜到最後，這個蠢男人還在擔心自己這邊。

    他似乎太過分了……

    翰說這些，等得就是激惹葉雲韶的這一刻，眼看著還差一點又不能如願，便殘忍地說道：“死了，現在估計都涼透了。勸你還是不要去看了，生了一堆噁心的蟲子，又髒又臭……”

    翰瞪大了眼，看著衝自己飛來的拳頭，立刻噤了聲。他的一隻手還被葉雲韶控制著，想躲也無處去，就這麼用鼻樑硬生生抗下了這拳頭。

    葉雲韶發狠地道：“閉上你的嘴！”

    這一拳頭可沒少用力，他的手都痛了，更別說是翰脆弱的鼻樑。

    翰被打得歪過身子，葉雲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翰的肩膀抖動，用另外一隻空閒的手捂著鼻樑。

    半晌，聽到翰忍耐的病態笑聲，葉雲韶不知不覺鬆開了他。從心底冒出一陣惡寒，他不禁退了一步。

    翰慢慢把身子直起來，從手指的縫隙裡不斷流出紅色的血，配上他古怪的笑臉，又詭異又陰森。

    翰把手拿下來，瞪著手心裏刺目的顏色，然後把視線慢慢鎖定到葉雲韶身上。

    “樟都沒這麼揍過我……”翰似笑非笑地說，“你發這麼大火幹什麼，難道你還愛著穆長風？這算是為愛瘋狂？”

    葉雲韶垂在身邊的手有些發抖，翰忽然動了一下，他還沒有反應捕捉到翰的動作，腹部便受到了一個強勁的衝擊。

    他無聲地張口，除了咳出一口血以外，連聲音都沒發出來。

    翰的拳頭，正回擊到他的肚子上。

    他的意識到了這裏便戛然而止，直接被翰的一拳打暈了過去。

    葉雲韶的身體一下子失去支撐，翰收了拳頭站起來，一把接住了他軟倒的身體。

    “嘖，不堪一擊……”翰失望地評價道。

    被林川打到臉上，多半是他粗心大意沒有防範。反擊的時候，他也特意避開了人的要害處，既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也沒有毀了這張貌美的臉。即便這樣，林川還是不給面子，直接昏了過去。

    翰把人打橫抱起，無奈地搖搖頭。

    “還好打的地方看不出來，不然沒法跟門主交代了。”翰自言自語道。

    門主此次出來，並不是以太子的身份，而且行動極其隱蔽。繁城鎮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地方，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