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真心
穆長風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像被人憑空扇了一巴掌。葉雲韶是以為他把景初當作用來控制的人質。
不怪葉雲韶會這樣以為,他從前的所作所為實在差勁。
“我不是那個意思……”穆長風低聲解釋。
葉雲韶全不把他的話當真,諷刺的意味不減,反問道:“我有說什麼?就把你緊張成這樣。”
穆長風確實存著私心,做這些也是有目的的。葉雲韶又沒直說什麼,他這樣急著解釋,反倒聽起來煞有其事。
更何況從前的不堪過往,他們誰都不想提及。
葉雲韶冷哼一聲,見景初向自己走近了,他便又收斂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任由景初來回打量。
他跟景初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現在裝作對此人不在意,就能打消穆長風那邪惡的計劃吧。葉雲韶告訴自己。
景初的目光幾乎要貼在他身上,一寸一寸地來回掃著,半晌問了一句:“你……你是少爺?”
葉雲韶頓時呆住了,表情逐漸失去掌控,阿初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認出自己的?
阿初之前是見過他的,那時候他是以“林川”的身份出現。景初不可能僅靠表面認出他來,除非只有一個……
葉雲韶震驚地回頭,只見穆長風微笑著回看著自己。
久違的溫柔讓他的心跳不免加快。
葉雲韶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他強迫自己緩下來。
“是我告訴他的,他自願過來。”穆長風對他說道。
其實也無需解釋了,事實擺在眼前,葉雲韶發現是自己誤會了穆長風。
頗有種小人之心的感覺,葉雲韶不禁慚愧,但轉念又覺得不該因此就原諒穆長風,依舊不留給穆長風一點好顏色。
穆長風簡直哭笑不得。
在門口杵了太長時間,穆長風還念記著葉雲韶的身體,便催促道:“外面風大,先到房間裡去,你們二人也好好聚聚。”
穆長風一邊說著一邊輕手推著葉雲韶,葉雲韶不想被他觸碰,便加快走了兩步。
穆長風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裏無比淒涼。
他在這裏,葉雲韶總會不自覺收斂性子,以至於拘束了自己。雖然很不願意放過任何跟阿韶相處的機會,但他要懂得以退為進的道理。
“景初在這裏是自由身,他要是想離開,絕不會有人攔著。所以阿韶,不必把我想的那麼不堪。”穆長風道。
葉雲韶背對著他,他也不知這人聽進去了沒有,心情還是蒙著一層灰的,他關上門就此離開了。
葉雲韶不知該不該信穆長風,想起當年的阮熙,他不想重蹈覆轍。
“少爺,真的是你嗎?”景初還是難以接受,畢竟面前這個漂亮妖豔的公子和他印象裡的少爺完全貼合不到一起。
想必穆長風已經提早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阿初,他也不必繼續藏著掖著了。
葉雲韶勉強揚起笑,愧疚道:“抱歉,之前一直在欺騙你們……我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
得到了他親口承認,景初憋了一路的眼淚終於溢出來了。
“少爺不該道歉,是我認錯了人,那天還對少爺……”景初愈說愈難堪,“幾次見了少爺,都沒能認出來……”
能認出來就怪了,葉雲韶看景初有點犯蠢的樣子,鬱悶了好些天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是我故意不讓你們發現的,而且拋棄父母所賜的名姓容貌,”想到父王在生命的最後還在為自己憂傷難過,葉雲韶的聲音就低了下去,“本就是我不孝。”
葉老將軍的死是整個西陵和鄢涼的哀事,景初也說不上安慰的話來。
“無論之前怎樣,少爺還好好活著,我就安心了。”景初道。
景初的笑是發自內心的,不帶任何虛假和其他雜質的笑,葉雲韶有些恍惚。他太長時間身處黑暗,身邊的人不是算計就是虛偽,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心染黑,這樣才能繼續在黑暗中走下去。
他甚至忘了,他原來天真的生活中,身邊就有對自己真心的人。
不帶算計和虛假,是真心實意的。
“阿初,謝謝你。”他沒理頭地說了一句。
“嗯……啊?”景初傻了。
難過的事明明就在幾天前發生,葉雲韶卻覺得自己像回到了上輩子一樣,溫度灌滿了他的內心。
如果不是袖口裏的紙條,他險些就要以為幸運美好是眷顧著自己的了。
葉雲韶在桌邊坐下,桌上正巧放著他喜歡的點心,連名號都是李記的。不用猜也是阿初給他帶來的,連他喜歡哪幾樣都記得清楚。
“麻煩你還為我帶了這些。”他道。
景初愣了一下,見他指的是桌上的點心,茫然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葉雲韶只能想到另外一個人。
穆長風。
葉雲韶滿心複雜,再次被那個人擾得心神不寧。
“少爺,”景初到他身旁坐下,因為不是在王府,沒有那麼多禮節。他瞄著葉雲韶的神情,“少爺現在跟穆長風,到底什麼關係?為什麼不回王府,王府還有很多人是期望少爺回去的。”
在景初的印象裡,穆長風是王府的下人。所以不論穆長風混得多麼風生水起,景初還是把他當之前看待。
葉雲韶藏在袖口之下的手,無意識地攥緊。
“我不會和他有什麼關係,以前有,現在沒有,以後絕不可能有。”
景初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不好的問題,葉雲韶整個人都散發著沉重。
葉雲韶不敢說自己永遠都不會回西陵王府,阿初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天真。他不忍心打破阿初的美好憧憬,便道:“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阿初能不能先在王府等著我,過上三天,我就會回去了。”
他努力維持著寬慰的笑,生怕被阿初看出些什麼。
他不敢保證三天之內要發生什麼,所以現在儘可能地讓阿初遠離這些。
要是放在一年前,景初便被他輕而易舉糊弄過去了。但人是會成長的,吃了不少虧的景初比以前精明瞭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