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打量了一下這人，看起來還算精幹伶俐，是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一個入不了他眼的人，怎麼會跟阿韶有關係？

    錢磊一進來便在注意著這裏的情勢，對葉雲韶的狀況不免擔憂。

    錢磊關切在意的模樣讓穆長風覺得不痛快，側身到床邊，擋住了錢磊的視線。

    錢磊驚醒回過神來，自知身份不同，低頭道：“莊主，我是錢磊，昨天和葉公子在一起來著……”

    喬三催促他道：“你是自己跟來的，有什麼屁快放。”

    督衛趁著沒人注意，怯怯地向錢磊投去哀求示意道神情，爲了什麼，不言而喻。

    錢磊只當作沒看到，說道：“葉公子第一天來後廚做事，被這人一番挑刺刁難，甚至不分青紅皁白大打出手。葉公子被折騰了一天，一口水都沒顧上喝……出現這種情況，責任全在他。”

    督衛立馬瞪圓了陰狠的眼睛，怒道：“你！血口噴人！你是誰？我跟你沒有深仇大恨吧？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要吵出去吵！”喬三對著督衛的腦袋又抽了一下。

    這個督衛在幫裡沒什麼本事，便被安置在莊裏做些雜物，在喬三面前撐死就是個孫子。

    督衛閉了嘴，但還是一臉的不服。

    穆長風並沒有偏袒外人，其實不需要錢磊說什麼，單憑督衛親自承認那一鞭是他抽的，就已經給他掘好了墳墓。

    至於葉雲韶耍脾氣什麼的，那些都不值一提。

    “誰準你打他的？”穆長風低聲問道。

    督衛嚇得一抖，沒敢抬頭，視線中闖入了一雙凌雲靴。

    “莊、莊主，他只是一個下人啊……”督衛還是不覺自己有錯。

    喬三無聲地嘆了口氣，無奈總是有人認不清狀況，以至於一錯再錯。幫主存心庇護那個人，就算是懲罰也捨不得真下狠手，哪裏輪得到別人出手。

    督衛就是那個認不清狀況的，還無知無覺地在穆長風的禁區裡反覆橫跳。

    “三兒。”

    “屬下明白。”

    不必言語，喬三也明白幫主的意思。

    拎著督衛的後領子，不容抗拒地拖了出去。

    督衛一路的哀嚎聲漸遠，錢磊不禁感到後怕。這就是傳聞中的羅剎幫主，果真殺人不眨眼，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除去一個狂妄自大的傢伙，穆長風還不覺得痛快，反倒覺得錢磊在這裏礙眼。

    “滾出去。”穆長風道。

    錢磊冒著冷汗，道：“莊主，葉公子傷了胃，灌藥只會適得其反。容我去做碗粥……葉公子昨天就沒什麼精神，一直也沒吃什麼東西。”

    “你知道的倒多！”穆長風諷刺道，“去吧，若是有用，自然會賞你。”

    錢磊點點頭，跑得倒快。

    穆長風冷哼一聲，到底是個俗人，聽到有賞賜便迫不及待地去了。

    錢磊像是早有準備，沒有用多少時間就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

    真是寒磣，他連羽山莊裡什麼東西沒有，至於讓葉雲韶可憐到吃這種東西？

    硬生生忍住攔住錢磊的衝動，阿韶一直什麼都沒吃，這時再重做也來不及了。

    待錢磊走近了，穆長風接過那碗白粥，道：“這裏交給我，你出去吧。”

    錢磊得以近距離地瞧瞧葉雲韶，但很快又被穆長風半是故意地擋住。

    “那……我出去了，莊主記得只給他吃半碗，只太多胃會受不了。”錢磊不放心地說道。

    “出去，我不用你來教我做事。”穆長風的語氣嚴厲，“要領賞去找喬三。”

    莊主耐心不好，錢磊不敢再多拖沓。不放心是因為莊主從沒常識經驗，而那些賞賜他其實並不在乎。

    葉雲韶其實之前就清醒了，只是不想面對穆長風，才又閉上眼裝死。穆長風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拿了幾個枕頭墊著，把他扶起來半靠著。

    “阿韶，起來吃點東西。”

    葉雲韶感到唇邊熱騰騰的，意識到穆長風要喂他，沒敢再躲避下去。

    眼前一片朦朧，好一會兒才聚焦，腦袋燒得一塌糊塗，連平日裏的反應都慢了好幾拍。

    他微微一張口，本想說要他自己來的，結果一勺白粥便灌了進來。

    果真跟穆長風的性子一模一樣，連喂他喫口飯都直白粗莽。

    這粥滾燙地盛出來，溫度還是很燙。葉雲韶悶在嘴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燙的激出一層淚霧。

    “阿韶？”穆長風一副不解的樣子，他只不過親手喂人吃飯，至於讓葉雲韶感動成這個樣子嗎？看來還是自己懲治過分了，一點關懷便讓阿韶繳械投降了。

    穆長風正懊惱地自我檢討，葉雲韶壓根沒有心思去注意到他的變化。

    葉雲韶好容易嚥下去這口，胃裏舒緩了些，穆長風又好整以暇地舀了一勺。

    這算是穆長風折騰出來的新手段？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又回到這裏來，但之前遭受到的待遇他還沒有忘記，只當這又是穆長風想要進行的新遊戲。

    穆長風只管喂，碗也見了底。看著葉雲韶乖順的樣子，從沒覺得伺候人也是一種可以享受滿足的過程。想起在王府的那些年，倒是便宜了景初。

    葉雲韶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血色，那彷彿要隨風消散而去的樣子也不再了。只是整個人精神還是發蔫，眼睛溼漉漉的，臉蛋悶紅。

    穆長風此刻正不自覺的滿腔柔情，連說出的話都柔和了許多：“被人欺負了為什麼不說？不過那個人我已經處置了，他不會再傷害你了。”

    可惜這話在葉雲韶聽來沒有半分被關照的意思，反倒覺得穆長風又在那旁人的性命來威脅自己。

    雖然搞不懂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葉雲韶還是習慣性地道了聲：“抱歉。”

    既然不被在意，他說出來豈不可笑。把弱點留給存心想報復自己的，他又不傻。

    穆長風不解，責怪道：“為什麼又道歉，我不喜歡聽你說這兩個字。”

    葉雲韶又張了張嘴，想到穆長風剛纔說的，徹底悶聲不講了。

    穆長風險些要被他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