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韶一下愣住了，不知這揣測從何而來。

    喬三不願再跟他多說什麼，對阮熙道：“走吧，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回來。”

    人都走遠了，葉雲韶還覺得一頭霧水。

    憑著回來時的記憶，溫娘子的住處應該不遠。

    溫娘子本不是在莊裏常居的人，只是閒月閣休業纔會回來住上幾天。這片地方遠不及主殿那處清靜，他之前也是來過的，小道兩旁開著許多吃喝玩樂的小攤子。

    溫娘子所住的是一處小型的閣樓，纔剛剛走近，便聽到從裡面冒出來的女人們的嬉笑聲。

    象徵性地敲了二聲門，裡面的嬉笑聲一下子停了。

    門被開啟，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開的。

    他之前出現在宴會上，誰不認得？這姑娘立刻對他行了一禮，收起在閒月閣時的不正經。

    葉雲韶被她請了進去，溫娘子坐在一個鋪著厚毯子的貴妃椅上，周身圍了好些姑娘。

    溫娘子看到了他，也不倚著了，坐起了身子，問道：“夜夜？你可願意來我這了。”

    房間裡姑娘們的脂粉氣很濃，和閒月閣裡沒什麼兩樣，葉雲韶本能地排斥，對於溫娘子的自來熟，他更是渾身不自在。

    溫娘子叫人給他一個座位坐下。

    他也不推脫，直接坐下了。

    溫娘子不比喬三，喬三對他十分了解，溫娘子對他的認知還停留在一個叫“夜夜”的小倌上面。

    溫娘子對他沒有恭敬沒有欣賞，只有欣慰和算計。畢竟人是從她閒月閣裡出來的，現在得了莊主的喜歡，她自認功不可沒。

    葉雲韶深知這點，纔敢來找她，換作旁人，定不肯幫他的忙。

    “你知道我要來？”葉雲韶問道。

    溫娘子笑眯眯地，說：“你是個好孩子，從前在閒月閣鬧了些不愉快，你也別放在心上。再幫主身邊的，誰不想多得些好處？不就是和幫主之間的那點小事，你若是幫我的忙，我自然也願意幫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眾人都眼紅葉雲韶在穆長風身邊吃香喝辣、倍受寵愛，溫娘子也被眾人抬舉了不少。

    就在葉雲韶來之前，這些姑娘還圍著她討教如何巴結上幫主呢。就連幫主本人，也願意接單她奉送的藥。所以葉雲韶來，她也自然將其歸為這些原由。

    葉雲韶瞧她得意，卻是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溫娘子以為他是來討要和幫主更加如膠似漆的辦法，好像其他人一樣鞏固自己的後臺。

    他已經不是那個在閒月閣裡被人耍的團團轉的單純傻瓜了，一切都看的明白，事情也就好辦了。

    “莊主已經厭倦我了，為你說好話的忙，恐怕是幫不上了。”葉雲韶說著，忍著不適做出一副委屈模樣。

    溫娘子瞪著眼，甚是意外。

    她身旁的幾個姑娘見此情形，討好地搖著溫娘子的小臂，不停地示意著。

    溫娘子很快回過神，還是不相信葉雲韶的話，問道：“今日莊主還親自帶著你出入席間，你莫不是不想答應我的要求，所以編來坑騙我的？”

    “莊主只是帶著我，卻也沒跟我有多少親近……”

    溫娘子回想起來，自言自語道：“好像是這麼回事，難怪莊主昨夜還跟我要解藥來著……估計是沒興趣了，可惜了可惜了……”

    葉雲韶離她不遠，也都聽見了，原來穆長風還為他要過解藥。

    溫娘子已有打算，問他：“那你來找我來幹什麼的？”

    葉雲韶繼續裝著柔弱委屈的模樣，可憐兮兮地道：“我孤苦無依，自然是想投靠您，另尋金主……”

    溫娘子精明的眼神打量著他，葉雲韶繼續維持著偽裝，爲了尋找機會，他只能豁出去了。

    “要我幫你也可以，這裏的姑娘，你隨便挑一個給我送上去，事成之後便給你謀後路。”溫娘子說道。

    她也是個人精，想著夜夜不中用了，無非都是漂亮美人，換上一個更聽話的反而好掌控。

    葉雲韶順著溫娘子所示意的姑娘們看了一遍，不禁猶豫。

    他要這麼做嗎？“事成”成的是什麼事，他又不傻。

    “怎樣？”溫娘子催促他。

    葉雲韶藏在袖子裡的手攥緊拳頭，掙扎著。

    穆長風已經對他毫不在意了，他為什麼還要顧及那麼多，豈不可笑？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他會被穆長風逼瘋的。

    “莊主正醉著，一會兒會有人進去送解酒的東西，房間裡也沒有其他人。”他能告訴溫娘子的只有這麼多了。

    溫娘子的臉上舒展開笑臉，道：“好，待小江去了，你也不必在莊主眼前瞎晃悠了。”

    “多謝。”

    得了答案，葉雲韶逃也似的從閣樓裡出來了。

    以為是閣樓裡的脂粉氣搞得他喘不上氣，可出來後還是一樣，胸口被壓抑得難受。

    小江是一個身姿曼妙的姑娘，眉眼中特有一股異域風情，也難怪溫娘子會毫不猶豫地讓她來。

    小江跟在他身後，大概因為知道自己即將取代“夜夜”，所以神態都張揚了不少，對他也沒有多恭敬了。

    到了後廚這邊，小江說道：“你不必給我帶路了，之後我會自己想辦法。”

    “嗯。”葉雲韶停下步子，見她去取了草茶湯出來。

    小江在他身旁擦肩而過，得意地輕笑一聲。

    葉雲韶心裏難受極了，又覺得莫名其妙，有希望離開，難道不是他一早盼望的嗎？怎麼做到這份上，還有些後悔起來。

    聽著小江的腳步走遠了，他才進了廚房。

    老滿剛忙活完，大冷天擦著頭上的汗。

    “少爺？”老滿喚了一聲，連忙走到門口，緊張地左右瞧瞧。

    “沒有其他人。”葉雲韶說。

    “哦，”老滿鬆了一口氣，“剛纔那姑娘也真是的，說是要送東西去給那莊主，卻在裡面加了東西。咱也不敢問，隨她去吧。”

    葉雲韶不敢在老滿面前表現出別的，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她去吧，滿叔叔，我們回家。”

    老滿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問道：“少爺，我們能、能逃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