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初？”葉雲韶不好的預感愈來愈加深，慌忙地喚景初的名字。

    景初連忙應道，被他抓著肩膀。

    “扶我出去走走……”葉雲韶說。

    “好。”

    房間裡的百合花味薰得他頭暈。

    好容易到了門口，拉開門，外面的幾棵矮樹上被裝飾上了紅色紗幔，有幾個小廝正拿著通紅的燈籠，踩著木梯往高處門楣上掛著。

    這些喜慶的紅，此刻在葉雲韶眼裏成了最刺痛雙目的顏色。

    “把這些都拿掉。”葉雲韶說。

    景初為難起來，這絕對又是秦夫人一手的安排，這時候拿下豈不是對秦夫人明擺着作對？

    “少爺成親是好事，您為何這麼抗拒呢？”景初不理解。

    “我說把這些都拿掉！”葉雲韶的語氣重了些，姣好的面容盡是不耐。

    不想做過多的解釋，但他自己卻十分清楚，為何不願成親。

    那人對他無限的包容和溫柔，早已讓他交付全心。那雙永遠追隨他身影的深情目光，早就將他的靈魂吸附。

    和秦珊那女人成親，誰都不會快樂，包括秦珊，面對一個心裏沒她的男人，也不會高興。

    這樣的悲劇，他怎能高興得起來？

    景初被他嚇了一跳，安撫道：“少爺不要生氣，我這就讓他們都揭了。”

    葉雲韶冷眼看著景初去和那些幹活的人說，可那些人只當景初腦子不好使，根本沒有理會的打算，繼續做著活。

    在王府所受的委屈終於爆發，葉雲韶將最近的一塊紅色帷幔扯掉，連帶著一串裝飾好的東西都被他拽掉了。

    地上凌亂一片，頓時就有人叫喊了。

    “少爺，你在做什麼！少爺快住手！”

    這些人愈是喊，愈是想讓他停手，葉雲韶便生出一種叛逆的心勁。要他乖乖聽從安排，做夢去吧！

    腳下臺階一下子踩空，往前踉蹌了幾步纔沒至於跌倒。

    這裏的喧鬧聲引來了不速之客，葉雲韶餘光發現門口有個人影，似乎已經駐足看了一會兒。

    葉雲韶望過去，手將紅色帷幔攥得發緊，細長手指的關節用力到發白，在刺目的紅色上顯得蒼白。

    哼，又是那討人厭的二弟。

    葉雲韶見二弟向他走過來，他忍著怒氣，說道：“滾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葉雲卓掃視了一眼逸仙堂院中的狼狽景象，還有同樣狼狽的葉雲韶，說道：“哥哥，少折騰了，免得大家難做。”

    葉雲韶氣極反笑，完全不知道二弟是怎麼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

    “葉雲卓，王府裡的東西我也不想碰。”葉雲韶把那紅帷幔扔掉。

    葉雲卓順著那落下的輕幔看去，被攥得發皺的地方，有著幾塊不大明顯的暗紅印記。征戰過沙場的他，認得出那是血。

    忽略掉心中微不足道的疼惜，葉雲卓說：“哥哥省點力氣，只需要服從安排就好。相信我，這親事於你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哥哥是個男人，能有什麼損失？”

    葉雲韶的笑忽然變得難看，他無力道：“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讓給你了，你的東西我也不曾搶過……所以拜託你，能不能不要逼我……”

    因為男人不會有損失，就可以任由他們擺佈，去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哥哥，我從來沒有逼你！”葉雲卓的語氣也重了，有些氣惱地喊道：“你捫心自問，和羅剎幫的人混在一起，是你身為王府嫡子該做的嗎？你早就應該和他斷了聯絡了，你不僅沒有還變本加厲！和他……和他做那些不堪入目的事……你以為旁人都不知道？還是覺得可以瞞得過所有人？”

    葉雲卓的一番痛斥，句句戳在葉雲韶的痛處，葉雲韶一時啞口無言，臉上血色褪盡。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雲卓自知語氣重了，嘆了口氣道：“總之，哥哥成親後，母親會答應讓哥哥繼續住在王府裡，你我還像從前一樣。到那時，哥哥看不慣我再生氣說罵我都行，現在就聽從安排吧。親事的大小事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這親事若是不結，秦府也不是好招惹的，王府不能言而無信。”

    什麼言而無信，婚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都是二弟和秦夫人攛掇的功勞！

    葉雲卓回身招了招手，後面幾個侍女出來，各自端著一盆新鮮的百合。

    葉雲韶皺了皺眉，說道：“我不喜歡百合，叫她們端走吧。”

    那些侍女只聽葉雲卓的命令，葉雲卓沒答應，便進了房間換掉原先那些不怎麼新鮮的百合。

    這些天，日日都有人來換上新鮮百合。之前都是趁著他歇息的時候換的，所以今日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原來這些是二弟派人送來的。

    葉雲韶撇了眼那些被換掉的百合，一個個都有些發蔫了，香味猶存。而那些換上的新百合，嬌豔欲滴，氣味更甚。

    腦袋又是一陣發昏，他強忍著穩住身體。

    葉雲卓道：“哥哥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人都走了，被掀亂的院子也被小廝和侍女們重新整理好。彷彿在嘲弄著他毫無用處的掙扎。

    葉雲韶心煩意亂，在景初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他才清醒沒多久，竟然又發睏了。

    他撐著眼皮，說道：“阿初，把那些百合都搬出去。”

    景初回頭看著那一排新鮮百合，道：“哦，好的。”

    百合被送出去沒多久，他腦袋上的沉重感減輕不少。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他還是清楚地明白過來，這又是二弟的好手段。

    若不是跟隨陸鹿學了些把式，恐怕他哪一天被毒死了，都沒有絲毫察覺。

    王府他是找不到機會出去了，一切只有在迎親那日纔有機會出入，到那時王府里人多混亂，或許有機可乘。

    這二日再折騰也都是無用功，倒不如養好精神，厚積薄發。

    葉雲韶這麼想著，卻又深深猶豫了起來。

    二弟對他說的那些話，分明是知道了什麼，不然為何會提起羅剎幫。

    對此滿是對未知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