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走快了兩步，和他並排跟著。

    雖然有些距離，葉雲韶還是能感覺到穆長風身上帶來的冷氣，分明是在外頭乾等了許久，整個人都凍透氣了吧。

    “阿韶是在關心我嗎？”穆長風笑著。

    “知道我遲了怎麼還不敲門進來？”在外面等豈不是傻。

    “我怕阿韶不想見我，所以只好委屈自己了。”

    葉雲韶哼了一聲，不可置否。但穆長風顯然沒這個自覺，不然就不會這樣跟著他了。

    “沒睡好？眼圈這樣深。”穆長風問。

    葉雲韶不想提起那個噩夢，所以沒回應他。

    醫館的門已經開了，他還是遲了，並且被老闆抓了個現行。

    陸鹿早就在醫館裏呆著了，道：“來了？”

    葉雲韶縮了縮脖子，陸姑娘對待工作特別認真，他得好好認錯才行。

    “陸姑娘，我來遲了，抱歉……”

    陸鹿輕笑一聲，不甚在意：“下次來早點就好，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葉雲韶倒是意外，還記得他不習慣工作時，被陸姑娘訓斥的多了去了。簡單一想便知道是為什麼了，恐怕又是沾了穆長風的光，陸姑娘想罵也不敢罵。

    “阿韶來了就好，我要去王府一趟，醫館交給你啦。”陸鹿早早收拾好要帶的藥箱。

    看樣子是等了他很久，葉雲韶實在慚愧。

    陸鹿走好，葉雲韶便忙活起來。

    穆長風反倒不理解了，問道：“陸鹿又不在，你做與不做她也不知道。”

    對於陸鹿使喚阿韶做雜事，穆長風本就有些不滿，只是礙於這是阿韶自己的選擇，便由著他去了。如今跟著看他做了兩天活，直覺太累，不適合阿韶做。

    葉雲韶沒停下來，自然而然道：“這是我的工作，和陸姑娘在不在沒有關係。”

    “何必，有我在，你根本不需要做這些。”穆長風說著，卻全然忽視了葉雲韶的感受。

    葉雲韶嘆了口氣，終於肯把視線放在穆長風那處，他帶著不容置疑的高傲態度，道：“穆長風，我也是個男人，問自己可以養活自己。”

    寵愛也要有個度，如果他的全部都依靠穆長風，那和他從前空有世子名分有什麼區別。一旦失去這些不確定的因素，他就會被打回原形，成為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這個道理，早在他被趕出王府的時候就清楚太多了。

    穆長風沒想到工作對葉雲韶來說這麼重要，便不再激他。

    陸鹿回來，臉色不太好。

    “陸姑娘？”

    每到陸鹿從王府回來，葉雲韶就等著聽她說說父王的近況。

    陸鹿勉強地微笑一下，說：“王爺他很好，和之前一樣，算是比較穩定。”

    穩定，不好也不壞吧。葉將軍終究是回不去了，但也沒有變得更糟糕不是嗎。葉雲韶認為這還算是個好訊息。

    “那陸姑娘怎麼還愁眉不展的？”葉雲韶問。

    陸鹿不知該不該說，秦夫人已經很明確地瞭解葉公子就在她這裏工作，當初把人趕出來不聞不問。這回倒是攔住她威脅，必須讓醫館放人，說是王府嫡長子容不得她糟蹋。

    到底誰糟蹋葉公子，有腦子的人都知道。

    到底是王府的自家事，她一切還是遵從葉公子的意願纔好。

    “葉公子，”陸鹿說道，“王爺他很想你，秦夫人也想要你回去，另外世子……他也很在意你的近況……”

    “所以，要我回去？”葉雲韶問。

    陸鹿點頭，又搖頭，說：“我就是這麼一說，到底要不要回去，還是看你自己啦。”

    葉雲韶想都不想，果斷拒絕了。

    “不回去。”

    王爺想他回去，他能理解。二弟要他回去，行，可能是看他笑話吧。

    秦夫人也要他回去？吃錯藥了？

    那女人恨不得自己馬上消失，幹嘛叫他回去。

    陸鹿舒了口氣，葉公子留下是好，就是她的醫館要小心開張了。若是王府那邊一聲令下，她這醫館就得關門大吉了。

    希望這天來得遲一些。

    顯然，她的祈禱起了反作用。

    世子親自前來，依舊是那一身光鮮亮麗。因為時間的原因，在東夷被曬黑的面板恢復啦一些，帶著貴族特有的養尊處優。

    陸鹿看到他來，後知後覺自己有些緊張。

    雖然她平日裏沒心沒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可這醫館承載了她太多努力，要說放下肯定是捨不得的。

    二弟來了，葉雲韶只瞥了他一眼便沒再管。

    葉雲卓一來，穆長風便注意到了。

    他對葉雲卓沒什麼好感，尤其是這傢伙做了世子，搶走了原本屬於阿韶的東西之後。

    原本看在阿韶的面子，再加上這人對阿韶還算有幾分真心，不曾真的傷害阿韶，他纔對葉雲卓放鬆了些。

    “大哥……”

    “別喚我大哥，我早就不是王府的人了。”葉雲韶無情地說著。

    葉雲卓皺著眉，質問道：“哥哥為什麼偏要這麼倔脾氣？只要回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母親都願意接納你，你還有什麼顧慮的？”

    “我就算不回去也沒什麼事。”

    “當然不，”葉雲卓停下來，等著哥哥不得不看著他等他說，“哥哥若不回去，醫館不能再開下去。哥哥是王府嫡長子，身份不允許在這種地方打工，不然就是陸大夫以下犯上得罪了皇室貴族。”

    葉雲韶瞪著他的眼幾乎冒出火星，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脅。

    偏偏這又是他的死穴。

    “想不到二弟和秦夫人學這招學得倒快。”他諷刺道。

    葉雲卓面子有些掛不住，但這是哥哥難得回來的機會，怎能輕易放棄？

    坐在屏風前的穆長風笑了兩聲，對葉雲卓道：“小世子，你怕是忽略我了。”

    葉雲卓順著聲音望去，驚道：“怎麼是你？你沒死？”

    他聽母親說過，就是這護衛傷了她，後來被父王處死了……這人竟然沒死？

    穆長風好整以暇，問道：“小世子從哪裏得來的訊息，也太不靠譜。難不成在這兒的，是我的魂魄？”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過去，光照在他身上，地上斜著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