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總管實在不能理解，這個時候下去，收屍都晚了吧。奈何他如今的功力不比從前，無法衝破這死死被封住的穴位。

    “我……我也去……”葉雲韶鼓起勇氣說。

    “葉公子，你還是在這安心等著吧。”喬三立馬回絕了他，又重新進入隧道內。

    隧道內幽暗無比，葉雲韶無法從外面看清，喬三的身影很快被這些黑暗吞噬。

    ……

    幫主千萬不要有事，喬三唯有這一個念頭。

    他追隨幫主多年，不止是因為幫主的強大依附於他，更多的是對幫主的欽佩之情。

    不過一會兒，愈往深走，空氣中飛揚的灰塵混雜著血腥味愈是明顯。

    又粗又重的喘息聲傳來，在窄小的隧道內迴響。

    “幫主？！”喬三低喝一聲，加快了步子。

    幫主的身形漸漸明瞭，側倚在隧道壁上，似乎很難支撐身體。

    喬三顧不上其他，趕忙過去把穆長風一側的胳膊駕在肩上，讓穆長風身體的重量往自己身上偏。

    “怎麼……怎麼回來了……”穆長風的聲音很虛弱，卻能分辨出不滿的意味。

    喬三聽的心裏一緊，幫主到這種時候還掛心他們幾個人，真是把自己當神仙了。

    “屬下擔心，所以來了。葉公子在外面，他很好，幫主放心。”喬三如實稟報。

    “嗯……”

    穆長風閉上眼，由喬三帶著走。出了隧道時，外面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

    適應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睜開雙眼，看到葉雲韶正一副擔憂的樣子。正巧視線交接，葉雲韶不自然地轉過頭去，假裝不在意，那飄忽不定的眼神缺還是暴露了他自己。

    穆長風就地坐下，一條腿彎曲，另一條長腿伸直。衣裳破損，露出幾處大片的擦傷來。

    喬三蹲下身，自責道：“幫主，屬下沒有盡職，請您責罰！”

    之前在隧道沒看清楚，這時纔看清了穆長風此刻的慘樣。

    額發散亂，額角淌下的血染了半邊臉。身上的擦傷還算好的，恐怕內傷和斷骨是少不了。

    “不怪你，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穆長風閉著雙目，顯得十分疲憊。

    喬三狠狠地回頭，被他鎖定到的樊總管心虛不已。

    大步過去，喬三一把解了樊總管的封穴，樊總管被他戳的後退半步，纔不至於跌倒。

    “混蛋！你這條命怎麼撿回來的，沒良心的東西！”喬三沒忍住，又給了樊總管一拳。

    之前是他忍著不找樊總管的麻煩，此刻幫主回來了，他也無所顧忌。

    樊總管本就負傷，被他打得撞到地上，捂著胸腹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不能把這混蛋弄死，喬三咬著牙，哼了一聲。

    “不、不可能……”樊總管喃喃道。

    “你說什麼？”喬三俯下身去聽。

    樊總管依舊失神，呢喃著：“不可能，我明明把洞封死了……他不可能活著出來……這不可能……”

    喬三聽得火氣，這混蛋居然還盼著幫主出意外。

    也不難理解，幫主能活著出來，就憑樊總管做的那缺德事，幫主睚眥必報。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老樊，你的這條狗命，到底是毀在了你自己的手裏！”喬三諷刺道。

    穆長風在一旁歇著，過於明亮的太陽讓他睜不開眼，就這麼眯著、被太陽照著，生出幾分暖意，身上的傷也不覺得痛了。

    誰也不知道那半個時辰是怎麼撐下來的。他與巨蛇一開始的戰爭，因為有著信仰和執念，並不覺得艱難。在老樊封住出口後，他不僅要和巨蛇廝殺，還要與自己隨時崩潰的精神作鬥爭。

    他到底只是個凡人。

    到後來，憑著一絲執念，撐著自己一定要出來。重新破了出口，逃了出來。

    他的執念是阿韶，可阿韶對他似乎還是冷淡。

    身體上每一寸的肌肉都到了極限，巨蛇沒死，也沒有追擊出來，它只是爲了驅趕入侵者，想必現在又在湖底沉睡著。

    面前的陽光被陰影遮擋，沒了暖意的陽光，周身的陰寒再次侵入。

    穆長風再次睜開眼，葉雲韶的衣襬出現在視線中。

    順著這素雅的衣襬往上，是纖細的腰身、單薄的胸膛肩膀，再往上，他便看不清了。

    葉雲韶揹着光，周身圍著柔和的光圈，猶如他遙不可及的神祇。

    穆長風想伸手去夠他，卻沒有多餘的力氣動一根手指。

    葉雲韶蹲下身來，一聲不吭地，為他把凌亂的長卷發理了理。很小心的動作，怕弄痛了他似的。

    “阿韶？”穆長風沙啞地道。

    “別說話。”

    穆長風聽話地閉上了嘴，他也不想毀掉這難得的溫柔，肆意享受葉雲韶對他的關懷。

    阿韶還是愛他的，之前那不過是鬧彆扭罷了。穆長風這樣認為。

    葉雲韶在陸鹿的醫館中呆過一陣子，陸鹿好歹算是他的半個師父，比起從前什麼都不會的他已經好太多了。

    他低頭認真地處理穆長風那些雜亂的傷口，解開了穆長風的腰封。

    穆長風的佈滿陳舊傷疤的身體又多了幾處大片的青紫，混雜著破裂傷和擦傷。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到那慘烈的過程。

    傷成這樣還能忍著，穆長風真不是一般人。

    很結實的小麥色肌肉，不是那種過分腫大的肌肉塊，隨著呼吸富有彈性地起伏著……葉雲韶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要亂放在不該看的地方。

    但穆長風火熱的視線卻讓他無時不刻在意著，擾得他心煩意亂。

    這裏什麼都沒有，他只能做個預先的處理。用穆長風的佩刀隔斷了潔白的中衣，上好的白色綢緞將幾處大塊的撕裂傷包紮起來。

    第一次做這種事，葉雲韶一時沒控制好力道。

    穆長風皺著眉連吸冷氣，臉色都白了幾分。

    “抱、抱歉……”葉雲韶訥訥道。

    “沒事。”

    穆長風知道葉雲韶也擔心自己，心裏其實高興地不得了。

    葉雲韶看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免擔心著。

    腿傷都是外傷，應該不影響，但穆長風額頭的冷汗就沒有斷過，脖頸上青紫的血管也很明顯的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