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廠可是老北平古玩行最繁華也是最有名的地兒。

    直到今天也依舊如此。

    現代時空，吳添也曾經跟隨老舅來過這裏。不過那個時候的東西絕對沒有現在民國時期的精彩。撿漏和淘寶的絕佳地點只有這裏。

    為啥？

    因為咱那位宣統帝雖然退位了，可是依舊住在紫禁城裏。宮裏的那些寶貝可以說是數都數不清。

    時不時的都會有那些大太監小太監的往外順，而此時的琉璃廠就是這些宮中出來物品的集散地。

    撿漏這種事情有時候急不來，關鍵還要看運氣。因此吳添在琉璃廠這條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著。

    也不爲了專門買什麼東西，只是四處看看，試試自己的運氣如何。都是做這行的，即便進了門，掌櫃的說的天花亂墜，可吳添也就只當是對方在放屁。

    因為他自己賣東西的時候也這樣。古玩這行，光是東西好還不成，不能忽悠那就趁早別幹。

    一家叫‘汲古齋’的店鋪內，吳添進門之後四下裏打量了一番，憑他的眼裏，店裏的那些玩意至少有一半都是假貨。

    掌櫃的看起來大約五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馬褂。看了看吳添的穿著打扮，客氣的打了聲招呼之後問：

    “先生打算買點啥？”

    “看看。”吳添很平淡的回答。

    “那行，您隨意。您是喝茶呢，還是咖啡？”

    “哦？”吳添扭頭看了一眼掌櫃，笑了笑問：

    “您這店裏居然還有咖啡？”

    “先生，不瞞您說，我這店裏經常會有些洋人來買東西，所以特意備著一些。我看您這身打扮多數是留洋回來的吧。

    因此纔會問您是不是要喝咖啡。”

    吳添不得不在心底裏給對方豎了個大拇指，要說人家過去做生意的人，那眼力絕對夠毒。自己這一身穿著確實和這個時代的人有所不同。

    因此被誤認為是留洋回來的也算是不錯。

    “咖啡就算了吧，如果老闆這裏有好茶的話，倒是可以沏上一壺。”吳添笑著說道。

    “得嘞，今春明前上等的龍井，還剩那麼一些，我這就讓人給泡上。”

    在店裏看了一圈，沒有能夠吸引吳添的東西，於是索性坐下品嚐掌櫃特意拿出的好茶。口味確實不錯。

    淺淺的呡了一口之後，吳添看向掌櫃的說：

    “想著買幾件好東西拿回家給老爺子祝壽。可看了一圈沒有能夠入眼的。不知道掌櫃的能不能幫個忙？”

    有些話點到即可，不需要說太多。

    吳添這番話，一是表明了自家不缺錢，而且還是高門大戶，不是高門大戶如何送孩子去海外留學呢。

    另外一層的含義就是您也別騙我，我是懂行的，你店面上的東西我看不上眼，如果有好東西儘管拿出來。

    掌櫃的也是人精，笑了笑回答：

    “這位先生，您今個兒還真是來對了。昨天有人送了件東西來我這裏寄賣，這不還沒拿出來掛上嘛。您稍等，我這就讓人取來。”

    說著話，掌櫃的吩咐夥計兒取來一個錦盒。開啟后里麵裝了件瓷器。

    吳添只看了一眼，就流露出鄙夷之色，擺了擺手緩緩站起身來說道：

    “看來掌櫃的這裏也沒啥好貨，不過還是要謝謝您的茶水。告辭了。”

    “先生請慢。”掌櫃的也急忙站起身，伸手微微的攔了一下，而後賠笑道：

    “沒看出來，先生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是懂行的人。您請坐，我這就讓人上好東西。”

    吳添也不說話，笑著反身坐了回去。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掌櫃的親自從後院拿來了幾樣東西。

    兩幅字畫卷軸，還有一個青銅簋以及兩件瓷器。

    沒急著看那兩幅字畫，吳添的興趣倒是被那件青銅簋給吸引住了。他清楚這個時期，不但國內盜墓現象異常的猖獗，更是有不少海外的勢力參與其中。

    光是清末到民國時期流散到海外的文物就是一個無法統計清楚的龐大數字，其中以青銅器和瓷器流失最為嚴重。

    不過眼前的這件青銅簋卻並非是出土之物，而像是一直傳承下來的物件。原因很簡單，沒有那種銅鏽斑駁的印記，反而有些地方光亮如新，似乎經常被人把玩留下的痕跡。

    簋的式樣很精緻，簋身上佈滿了饕餮紋，雙耳則是螭龍獸首的模樣。很典型的西周器型。

    反覆把玩與仔細觀瞧之後，吳添認為這是一件真品，而且品級不低，很可能是從宮中流傳出來的。

    放下青銅簋，吳添又開始打量那兩件瓷器。一件法（不是錯字，正確的發表不了）琅彩牡丹紋天球瓶，一件是粉彩百蝠瑞桃瓷罐。底款具是‘大清雍正年制’。

    看了一會兒，吳添暗自悱惻，這位掌櫃的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兩件瓷器居然是一真一假。自己之前話都說到那份上了，居然還不忘了摻假騙人。

    不過也沒辦法，古玩這行玩的就是眼力。一個願買一個願賣的，打眼也只能是自己認倒黴。吃虧上當只能說明自己水平能力不到家。

    好在這些年吳添跟著自家老舅沒少學習，因此在鑑定真偽方面還是能力可以的。

    放下瓷器，吳添將注意力轉移到兩件字畫卷軸上來。

    在掌櫃的協助幫忙下，慢慢的將卷軸開啟。

    第一幅是明代仇英的書法作品，行草寫的宋代文豪蘇軾的名篇‘念奴嬌·赤壁懷古’。而另一幅則是清代畫家，‘揚州八怪’之一鄭燮鄭板橋的畫作，一副‘墨竹圖’。

    兩件字畫，同樣是一真一假，看的吳添心裏都有些冒火。

    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是有些收穫，因為吳添看中的三件真品都可以算是不錯的東西。於是接下來就是砍價了。

    吳添在心裏暗自盤算了一番，然後端起茶盞淺淺的呡了一口，看向一旁的掌櫃淡淡地問：

    “掌櫃的，這五件東西我都很喜歡。您看著開個價吧。”

    “好說，您如果全都要的話，我給您一個實在價。大洋五萬塊，如何？”

    吳添差點沒把手裏的茶碗直接扣在對方腦門上。

    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五萬塊大洋，那是什麼概念？當小爺我是生瓜蛋子呢？

    且不說裡面還有兩件贗品，就算全是真的，現在這個世道也絕對賣不出五萬塊大洋去。

    “行啊，明天我讓小段來付錢。東西你都給我留好了。”

    說罷，吳添起身就準備告辭。

    掌櫃的也愣住了，從來沒見過這樣做買賣的，居然連價都不還，可是你走了明天要是不來買呢？還有小段是誰啊？

    “先生，那小段是誰？我可不認識，萬一要是賣錯了人，您再來東西可就不在了。”掌櫃的急忙勸住了吳添。

    “小段啊，段祺瑞，你不會沒聽說過吧？那王八蛋還欠著我家好幾十萬大洋呢。”吳添不以為意的隨口胡說道。

    這下掌櫃的可就有些慌了。心裏不清楚自己面前這位爺是誰，可段祺瑞的大名怎麼可能沒聽過啊。現如今北洋政府的總理。那是自己這種人能夠得罪的嘛？

    “先生，您請留步。這價格嘛，咱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

    “哦？還能商量啊，我以為和國外一樣，都是一口價呢。”

    吳添笑了笑，又一次回身坐了下去。繼續端起茶碗來，慢條斯理的品了一口。

    “東西嘛，還行。可是掌櫃的做生意不地道啊。那幅‘墨竹圖’與法琅彩天球瓶可都是贗品。這樣可不好。”

    掌櫃的沒想到吳添居然一口就說出東西的真偽。頓時額頭上隱隱的有些汗跡。

    面前這個年輕人歲數不大，可是眼光絕對老道，前後看了沒有多久，居然就能夠鑑別出真偽來，而且口氣還異常的大，稱呼段祺瑞為小段。

    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

    “這位先生，那不如您開個價如何？”

    “三樣東西，我也不虧你的，三千大洋。”

    “三千？三千太少了。我收來都不止這個價。兩萬是最低的了。”

    “呵呵，你這些東西收來能夠有一千大洋就不錯了，我已經給的夠多了。這樣吧。一口價，五千！”

    “一萬五。”

    “六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