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裳的直覺沒錯，半月之後，濟安堂突然通知暫時授課，休學一段時日，整個濟安堂，一時沸沸揚揚的。

    不止濟安堂，整個都城裏的學堂，都在朝廷的命令之下關了。

    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出學堂時，四周有不少人在議論的：“我聽說是災情嚴重了，你想想我們這裏有多長時間沒有下過雨了？”

    “是啊，我聽家裏人說的，國庫如今都要用來賑災，別的地方都要吃不起飯了，其餘一切，除了賑災，都要暫緩，所以纔要關學堂。”

    “不過也無妨，在家裏也能學。”

    管鏡心越聽越眉心皺得緊：“那這麼說來，我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濟安堂了？”

    顏如裳有些走神，聞言拍拍她的肩膀：“你這麼慧質蘭心，沒有夫子教也能學得很好的！”

    管鏡心無奈笑一下，但願吧。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終於還是來了。

    回到念雲院，將書匣交給碧兒，顏如裳看到案上的書，忙問一聲:“對了，四叔回來了嗎？”

    碧兒點點頭：“回來了，我這幾日按照小姐您說的，每日都派人守著四爺。”

    就是不知道小姐要幹什麼，也不說。

    顏如裳點點頭：“還有，若是四叔去了祖母那裏，你也要及時告訴我，知道了嗎？”

    碧兒哦一聲應下，忙又交待給院子裡的小廝崇禮，派他再去守著。

    兩日後果然傳來顏昌了老夫人潤慈院的訊息，碧兒趕緊將此事報告給小姐。

    顏如裳因不用再去濟安堂的緣故，此時正在呼呼大睡，聞言一個機靈便從床上坐了起來，努力睜開了眼睛看碧兒:“你說四叔他去祖母院子裡了，快給我更衣！”

    匆匆將衣裳套了，顏如裳三步並作兩步的往老夫人院子裡過去，方姑姑正在端茶，見她一副急匆匆過來的模樣，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忙問道:“怎麼了，小姐？”

    “方姑姑，四叔可過來了？”

    “是過來了。”方姑姑點頭，

    顏如裳壓低了聲音問她:“那你可聽到方纔他們說了什麼？”

    方姑姑搖了搖頭:“四爺沒比你早來多長時間，也就剛坐下而已。”

    顏如裳鬆一口氣，示意姑姑進門。

    方姑姑點點頭，端著茶進去，看向老夫人道：“五小姐過來了。”

    顏如裳邁進了門，向老夫人行一禮，這纔看到顏昌一般，也同他行禮:“四叔也在啊？”

    顏昌衝她點頭，面色有些嚴肅，沒了以往在堂上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這幾日，可有好好讀書？”

    顏如裳面色一僵，想說這幾日她都是日上三竿才起，而且從來都未拿起過書看一眼……

    但顏昌卻先替她答了:“我聽你姐姐說，這些時日你每日都去向她請教問題，有著上進心是好事，日後我要不在府裡，你有什麼難題也可以儘管去找如元。”

    顏如裳低頭哦一聲，他這話說的，交代後事一般……

    “你呀別老盯著她，她好不容易休息幾日，再說這裏是家裏，不是你的濟安堂，別老擺一副夫子樣！”顏如裳乖巧站著聽教訓，老夫人卻不樂意了，開口也教訓她兒子一番。

    顏昌不敢不聽，陪笑兩聲:“母親說的是。”

    老夫人衝顏如裳招招手:“過祖母這裏來，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顏如裳在老夫人身旁坐下，搖搖頭:“沒什麼事，想祖母了，過來坐坐。”

    雖然這話有哄她的嫌疑，但老夫人也還是高興，小五這丫頭，就是嘴甜。

    因顏如裳的到來，方纔他們母子的對話被打斷，但現在顏如裳坐了下來，又沒有要走的打算，顏昌停頓片刻，也還是繼續方纔的話題，反正不是什麼秘密之事，她聽去了也沒什麼，再說此事府裡的人早晚都會知道的。

    “母親，潛州那邊的災情越來越嚴重，最近濟安堂又不開，兒子無所事事，想去一趟潛州。”

    老夫人看他一眼，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此事他半個月之前就提過了，她當時回覆他，朝廷放著也不是個擺設，一時半會兒，還用不著他去。

    但如今災情的確是越來越嚴重，他的理由倒是更充分了。

    但是自己生下的兒子，她最瞭解，說什麼悲天憫人，可憐那些災民，雖也有這一層原因，但他為何偏偏要去潛州，恐怕也是有別的原因在內。

    “你想去找那個女人？”

    顏昌一愣，沒想到母親她竟就這麼直白地說出了口，看一眼還在一旁坐著的顏如裳，顏昌臉上還是閃過一絲不自在。

    顏如裳眼睛眨眨，女人？什麼女人？

    難道四叔去賑災，還有別的原因？

    “潛州，是離那地方不遠，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能確定她是死是活？”

    “再說府裡這麼多人，你都不管了？路途遙遠，萬一出什麼事情？”

    顏如裳從未見過四叔顏昌臉上有這樣嚴肅的神情，又像一個叛逆的孩子，壓抑許久，下定決心要反抗大人的統治……

    “母親……兒子已經下定決心，這一次，還望您能答應。”

    老夫人似乎已經累了，不止這一次，這麼多年了，他都是這樣鬧著，鬧著不娶妻，鬧著不做官，不好好的活，懲罰她這個老太婆一樣。

    她是造了什麼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替他這個當兒子的操心……

    “罷了，罷了，你要去就去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了。”老夫人無可奈何地揮揮手，是真的覺得管不了了。

    顏昌眼裏閃過一絲糾結，但這麼多年了，他的確是放不下，就這一次，若去了，果真她死了，他也就沒不甘心了。

    顏昌站起身來，衝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謝母親成全！”

    顏如裳暗自嘆一口氣，想著祖母她怎麼能就這樣答應了呢，既然都專制了那麼多年，臨到頭來，卻鬆懈了？

    兒子不爭氣，做不了對的決定，她把人綁在府裡不就是了？難道任由他的心思來？

    您這一任由，可是真的把風箏的線放飛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