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幾塊桂花糕來到顏如元的靜澤院外，裡面有女子隱隱的咳嗽聲傳來。

    顏如裳一怔，她是讓大姐姐裝病，難道她果真病了？

    難道那些流言於她，還是太重了？

    顏如裳咬了咬唇，心裏有著自責，她忘了她是那個驕傲的顏如元，這麼多年入她耳的都是讚譽，背後都是誇獎。

    若換了常人，或許也不會覺得這些流言有什麼，但若是顏如元，或許她一時之間還真會受不住……

    在門口站定，讓碧兒敲了敲門，婉兒將門開啟，滿面愁容。

    “五小姐，您來了。”

    “大姐姐病了？”顏如裳凝眉問她。

    “五小姐，我家小姐她太委屈了，外面那些人太可惡了，怎麼能那樣說她！”婉兒比自家主子先受不住，一直忍著纔沒哭，此時見了顏如裳，就算不是個能做主的，也還是忍不住訴苦。

    “婉兒……！我都說了無妨，你再這樣，我趕你出院子了！”身後傳來顏如元的嗓音，是帶了些虛弱。

    不過語氣還不算差。

    “大姐姐，這是我路過買的桂花糕……怎麼咳嗽了？”顏如裳越過婉兒，來到顏如元身前。

    顏如元正在軟榻上躺著，一頭烏黑長髮柔順地散著，目光沉靜了幾分，少了平日裏的堅韌，多了幾分屬於女子的柔和。

    顏如裳一怔，就算活了兩世，她也從未見過母親，但她在心裏想過母親的樣子，若她還在的話，應該就和顏如元此時的模樣差不多吧……

    顏如裳覺得自己的心都柔軟了幾分，忍不住在她榻前蹲下來，頭枕上她的手臂。

    顏如元微訝，覺出了她的歉疚，伸手摸摸她的頭:“無妨，我沒事的，只是無意間感了風寒，與流言無關。”

    顏如裳抬起頭來看她，眼裏竟帶了晶瑩的淚光:“真的嗎，大姐姐？”

    她想要讓她與尹家世子解除婚約，就是不想傷害她，不想她日後過得不好，可現在她有些不確定，自己執意如此，是不是也傷害到她了？

    顏如元肯定地點點頭，眼裏帶了足以讓人相信的亮光:“你要相信大姐姐，我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壓垮的人。”

    流言而已，她受得住多大的稱讚，便擔得起多重的流言，若這麼輕易就被打倒了，她也就不是那個讓人驕傲的顏如元了。

    顏如裳勾起了嘴角，將臉上的淚抹一下，是她看輕大姐姐了，她比自己想得要堅強得多。

    “那就好，大姐姐你好好養著，等我的好訊息。”

    顏如元笑一下點頭:“好，我等著你的好訊息……不過大姐姐還得謝你，這麼舒坦的日子，大姐姐可是好久沒過過了！”

    顏如元笑開來，是發自內心的，顏如裳被她笑得心都要化了，眼裏閃了討好的光:“大姐姐喜歡？那我再讓流言傳它個一年半載，讓大姐姐天天過這樣的好日子！”

    顏如元沒好氣敲一下她的腦門:“到時候傳到皇上耳朵裡，撤了我的職不是更好？”

    顏如裳委屈:“大姐姐不是喜歡？”

    顏如元揉揉她的腦袋:“你這丫頭，還調笑開大姐姐了……正好這幾日我都在府中，你把功課帶過來，讓我看看？”

    “啊？這，這就不必了吧。四叔是個好夫子，他講得就很好的！”鬼知道這些時日她的心思都在如何破壞這門婚事上，哪裏還認真聽過課！

    顏如元將信將疑地看她:“果真？”

    顏如裳點頭如搗蒜:“當然，四叔的學識，大姐姐你還不信？”

    四叔顏昌的學識她自然是信，她不信的，是眼前這個同她耍心眼的丫頭罷了。

    按理來說父親便學識淵博，愛好讀書，母親也是沉靜的性子，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她和大哥兒時也不覺得讀書是什麼為難的事，怎麼到了她這個妹妹身上，就這麼排斥讀書，難道本就沒開這一竅？

    *

    大夫人讓秦姑姑打探之事很快便有了訊息，但聽到秦姑姑的回話，大夫人卻怎麼也不敢信。

    “你說得是真的？”大夫人目光呆滯地看著秦姑姑，有些想不明白。

    此事的確讓人驚訝，但她查到的，的確如此！秦姑姑點了點頭:“他們的確是這樣回話的，有理有據，不是亂說！”

    大夫人逐漸變了臉色，若這流言是旁人傳出來的也倒罷了，偏偏是她？她想要做什麼，毀了這門婚事，於她有什麼好處？

    “他們尹國公府這樣做，就不怕得罪我們顏家？！”大夫人一拍書面，怒氣陡升。

    若這流言是從讓人口中傳出來的也倒罷了，偏偏是從尹國公府，對方大夫人那裏傳出來？

    “而且有人還說，前些時日尹家世子哭著鬧著，說要解除這門婚事，堅決不娶大小姐，莫非？”秦姑姑眼珠子轉了轉，這其中因果，想來很是明瞭了。

    尹家世子不願娶顏家大小姐，但婚約早就定下，尹家大夫人寵溺兒子，一切按照他的性子來，但婚約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解除的，於是尹家大夫人讓流言傳出來，說顏如元脾性不好，到時候她來退婚，便是顏家無理在先，既退了婚事，也不讓尹府留人話柄？

    當真是好深的心計！

    嫁入顏家這麼多年，大夫人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到時候尹家來退了婚，她在府裡不就被人戳著脊樑骨罵？她把五房的孩子要過來養，最後沒養成個好的，讓人家指著鼻子上門來退了婚？

    她到時在國公府還有何顏面？！

    “哼，那尹家大夫人真是好深的算計，真當她家那個病秧子是什麼好的不成？如元嫁過去，本來就委屈了她，如今若那尹家是這副態度，倒不如不讓她嫁！”

    “這門婚事，我親自去退！”

    這是大夫人能想出來最能儲存顏面的辦法，若被尹家大夫人先一步上門，她就什麼顏面都失了！

    此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發制人。

    決定了此事，大夫人面色帶了狠厲，這婚事她可以退，但那尹國公府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