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百兩？”觀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就那一個弱不禁風的丫鬟，五小姐開口就要三百兩，她怎麼不去搶？

    “我家小姐是這樣說的，要是大公子不買，小姐說賣去青樓，也能賣不少錢的。”碧兒臉不紅心不跳，一點也不露怯，理直氣也壯。

    觀言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他家公子，五小姐明顯就是獅子大開口，再說那丫鬟有什麼好的，五小姐要趕出去就趕出去唄，他還非要留下。

    “……觀言，給她拿銀子。”

    身後傳來聽不出情緒的一聲，觀言不可置信地回頭，公子真答應了？

    可自家公子的指令，他也不敢違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銀票拿出來遞給碧兒，遞出去之前還有些心疼。

    “那就多謝大公子了！”碧兒倒是利索地從他手裏將銀票抽出來，轉身就走。

    觀言苦著一張臉扭頭看他家公子:“公子，您不會是瘋了吧，那丫鬟，怎麼值三百兩銀子？！”

    顏青君瞪他一眼，沒大沒小，怎麼說話呢？

    “你覺得你家五小姐那性子，我若不順了她的心意把那丫鬟買下，她會如何？”

    觀言眼睛眨眨:“把那丫鬟賣去青樓？”這倒是五小姐真能做出來的事情。

    顏青君揉揉額心，所以那三百兩，被她誆了，也就只能認栽，否則叫人知道她把丫鬟賣到青樓裡去，又添一項惡名聲。

    從顏青君院子裡回來，碧兒整個人都是蹦躂著的，憑白得了三百兩銀子，就算不是她的，她也開心。

    見碧兒喜笑顏開的樣子，顏如裳便也猜到了，顏青君果真爲了那丫鬟，給了她三百兩？

    他還真能捨得！

    *

    盛運客棧，一輛馬車緩緩在客棧門口停下，方姑姑先從馬車上下來，隨後將車上的老夫人扶下來。

    老太太抬頭看一眼客棧牌匾，於普通百姓來說，是住的不差了，可是他們母子已經來了有半月之久，能住得起這樣的客棧，那洛紫看來還是攢了些銀子的。

    “……下次走路給我放大狗眼小心著點！今日不同你計較是本小姐大度，否則這衣裳，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客棧一樓，有人發生了口角，一少年不小心撞到了一年輕小姐，那小姐的衣裳被扯壞了。

    本是那少年有錯在先，被人埋怨幾句是應該的，低著頭乖乖捱罵，也道過歉了，但對方咄咄逼人，絲毫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甚至越罵越過分。

    “你這衣裳多少錢，我賠你就是！”少年抬起頭來，眼裏閃著倔強，她有錢是她的事，何苦如此貶低他人，他人是窮，但不代表沒有骨氣，可以隨意讓人侮辱！

    方媛今日心情不太好，又觸了黴頭，讓人扯壞了衣服，更沒什麼好脾氣，本以為這些人不敢還嘴，沒想到還真碰到一個脾氣也硬的？

    “好啊，你要賠就賠吧，這件衣裳，三十兩銀子！”

    三，三十兩？

    對面少年臉色一怔，他怎麼可能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怎麼，賠不起了？我本來想放你一馬的，是你非要賠，你要真賠不起，現在給我跪下道個歉，我也可以原諒你！”他若乖乖讓她罵幾句解了氣也倒罷了，但他自己不識眼色，能怪誰？

    少年攥緊了拳，陷入兩難，她說的兩件事，他都辦不到！

    “怎麼，啞巴了？方纔你不是橫得很，你倒是給我賠啊！”方媛環起雙臂，冷哼一聲，瞪對方一眼，她倒要看看他能怎麼辦！

    “三十兩是嗎？我替他賠。”

    方媛正在氣頭上，心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個時候又來觸她的黴頭。

    “你替他賠，你算哪根蔥，賠得起嗎？！”

    方纔聽聲音是一老人的，方媛下意識以為是這少年的家人，但他都是一副窮酸相，他的家人，怎麼可能有錢賠？

    “方姑姑，給這位姑娘拿銀子。”

    身後老人嗓音溫潤，並沒有計較她的無禮。

    方媛和方纔的少年都向客棧門口看過去，方媛這纔看清了對方是什麼人，此時一老婦人正在身邊婆子的陪同下走進來，身上衣裳雖看來樸素，但那面料是盛和衣坊的，尋常人買不起……

    雖然沒有見過這位老夫人，但方媛也還是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同尋常，方纔是她氣急了。

    臉色有些紅，方媛緩了緩脾氣，猶豫著開口:“希望這位老夫人不要介意，我方纔是氣急了，您別生氣。”

    老太太搖了搖頭:“你又不是我家孫兒，若是我家的孫女在外面這樣說話做事，我自然會罰她，但別人家的，我管不著。方纔他扯壞你的衣裳，我賠你就是。”

    方媛愣了愣，反應過來後襬了擺手:“不，不必了，我知道您好心想替他還，但，但我也只是想讓他長長記性，日後走路看著些罷了，不是真的要讓他賠的。”

    方媛也不知為什麼，從這老太太身上，看到了她祖母的影子，甚至比她的祖母，還要威嚴幾分，讓人忍不住覺得心虛……

    老太太搖了搖頭:“我也沒那麼好心，我說了，別人家的，我管不著。”

    示意方姑姑將銀票送過去，老夫人面色雖慈祥，眼裏的冷沉卻讓人有些害怕。

    “這銀票你拿著，衣裳錢還你了，方纔你罵他的話，都收回去。”

    她的語氣有些冷，方媛看著遞到眼前的銀票，咬了咬唇，還是抬頭看她:“這，銀，銀票就不必了。”

    轉向少年又道:“方纔是我氣急，說了些讓你不高興的話，我向你道歉。”

    少年的臉色已經沒有方纔一般冷峻，但也沒給她多少好臉色，冷冷嗯了一聲。

    方媛自覺羞愧，道歉之後低著頭，灰頭土臉的匆匆離開了客棧。

    方姑姑看一眼手中沒有送出去的銀票，便又收回了袖子裡。

    從客棧出來後，方媛這才覺得鬆一口氣，方纔那老太太，實在太讓人有壓力了。就像，就像她做壞事，被祖母當衆抓到了一樣，沒由來的心虛！

    拍拍胸口，方媛覺得莫名其妙，搖著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