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劉一手,卒
“你就幫了他們?”慶塵幫助他順了一句。
“對。”劉一手點頭,而後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被他們綁來那個人,也是一名十分強大的修者,卻毫無抵抗之力。”
“我只是把他的左手換給了另一個人,可從來沒有傷他性命,完成的時候他還是活著的。”
“然後我就回來了,他們說,如果不把這件事外傳,就一切平安。若是敢走露一點風聲,那就要整座醫館的人陪葬!”
“所以當我發現有怨靈出現的時候,纔不敢報朝天閣。我就怕他們像你一樣,發現怨靈的來路不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抓他的不是我、殺他的也不是我,他卻對一條手臂怨念這麼強?連化成怨靈都要回到我這裏。”
“我真是被迫的啊!”劉大夫越說越激動。
“慶公子,一旦這件事傳揚出去,且不說我會受什麼處罰亦或醫館的名譽受損,那夥人的報復是我絕對承受不住的!”
“你行行好,就讓這件事這麼過去吧,替我保密,可以嗎?”他懇切地看著慶塵。
慶塵沉默了一下,而後問道:“你知道那夥人是什麼來路嗎?”
劉大夫的嘴唇抖了抖,他左右看看,而後壓低聲音道:“他們並沒有避諱自己的來路,但是你可千萬不要外傳,他們來自……”
接著。
他緩緩吐出兩個字:“北溟。”
……
回到詭宗分舵以後,慶塵兀自沉思了一陣。
他沒有草率地將此事傳揚出去,那樣無異於害人。平心而論,劉一手確實是個樂善好施的好人、好醫生,鄰里之間有口皆碑。
但是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又不能置之不理,得想一個妥善的法子才行。
當然,想辦法的前提是對情況有足夠的瞭解。
這時,司徒婉兒端著剛熬好的補湯,款款走了過來。
今夜,大師兄動了氣,自然要補補。
看到慶塵沉思的模樣,緩緩道:“大師兄是不是在想北溟的事情。”
慶塵點點頭,並沒有做掩飾。
“那個北溟,我倒是略知一二。”司徒婉兒淡淡一笑,說道。
“你知道?”慶塵微微一驚。
“之前聽師傅提及過,臨走前,也特意囑咐過我,下山之後,若是遇到北溟的人,躲得越遠越好,切勿招惹那些人。”
司徒婉兒將此事一直銘記於心,可是,隨著慶塵闖蕩的這些日子裏,或許,這個稱為“北溟”的宗門也沒那麼可怕。
“北溟教派是生活在極北之地的一個宗教,他們信奉的是北溟之中的古老存在,鯤。”
“鯤是世上體型最巨大的存在,其強大可與四象比肩,甚至從肉身的程度來說,還要超過四象。”
“北溟教派的信徒自數千年前開始,世世代代餵養著那條巨鯤。整個教派的人都堅信,鯤終有化為鵬的一天。到了那一天,他們將舉教飛昇。”
“而鯤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龍,所以北溟自古沒有龍族。鯤離不開北溟,就由北溟教派的信徒去滿世界抓捕龍裔,再帶到北溟去供奉給它。”
“這夥人能幾千年來一直把龍族作為獵物,可想而知他們有多狠。”
慶塵點點頭。
龍族就算如今沒落了,那也絕不是等閒被人當獵物的角色。
抓龍喂鯤……
聽起來,確實夠狠。
“這件事我覺得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下,不要牽扯太多,其中的水說不定很深。”
司徒婉兒想起筐石謹慎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雖然大師兄很厲害,但也還沒到天花板的程度。
這個道理,她懂。
“嗯。”慶塵頷首應道。
司徒婉兒見慶塵淡漠的神情,也沒多說什麼。
自己....只需要跟著他就好。
說話間,
朝陽城城的天空灰濛濛一片,又下起了小雪。
街上的牡丹花微微搖曳,像是寒風中的美人。
.....
風、花、雪、月。
朝陽城一向不缺這四樣,但像今夜這般聚齊的時候,倒也不多。
月色透亮,醫館正堂裡的燭火反倒顯得微弱了。
已經是深夜,劉一手卻剛剛疲憊地回到這裏,在書冊上記錄著什麼。
前幾天醫館沒有開,耽擱了一些病人,他忙碌了一天方纔全部處理好。
寫著寫著,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他抬頭一看,正堂的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
他起身去關上門。
然後……身子一僵。
因為他看見,燭火映在牆上的影子。
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他才緩緩轉過身。
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坐在他剛剛的位置上,白袍玉帶,神態從容。
“月……月神令大人。”僅僅是打了個招呼,劉大夫的額頭就沁出冷汗。
來人衝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劉大夫,近來可好?”
“好的。”劉一手連連點頭:“還好,多謝月神令掛念。”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這裏鬧了邪祟呢?”那被稱為月神令的來人話鋒一轉。
“已經解決了。”劉一手忙道。
“也怪我們知會得晚,但是……怨靈出現的第一時間,你就該通知我們的。”月神令的神情似乎有些惋惜。
“不……不敢勞煩。”劉大夫擺擺手,又嘆氣道:“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交易了。”
“這屬於售後服務,怎麼會需要交易呢?若是不處理乾淨,對大家都不好。”月神令懶洋洋說道:“譬如這次,就沒有人問起那怨靈的來路嗎?”
“問了。”劉大夫警覺地答道:“我只說了是幫北溟教派做的事情,與滄海君大人的交易,我是萬萬不敢透露半分!”
“是嗎?”月神令微笑了下。
“千真萬確!”劉一手重重點頭。
“那就好。”月神令緩緩說道:“若是你已經說出去了,那還有些麻煩。既然你沒說出去,那把你殺了就乾淨了。”
“啊這……”劉一手倒退兩步,顯然沒想到還有這個邏輯。
他回身就想推開門大喊一聲,可是開了門,忽然覺得今晚的月光有些刺眼。
好像……一把刀。
冷如冰、寒如雪。
嗤——
那端坐椅上的身影越來越淡,終至消失。從出現到離開,這位月神令好似都沒有動一下。
但是地上已經多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寒冰灌進屋子,吹得書頁亂翻。
一片陰影,漸漸籠住了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