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在秦家驅邪時，就覺得這家人頗有古怪。

    後來發現了連桃谷樓都是秦家的產業，小神醫來到德雲觀後，在交談中，也透露出了秦家的底細。

    焚香谷。

    原來是一夥合法居住在杭州府的妖怪。

    反正之後再沒有過交集，李楚也沒有多問，便就過去了。

    想不到今日會在這裏碰上一位。

    羅漢見到壯漢到來，頓時心中一喜。這焚香谷的幾位打手，可是他親自去請的，暫時可以視為自己人。

    但是方纔聽壯漢先叫的是慶塵的名字，他又有些狐疑。

    他們該不會有什麼勾連吧？

    如此想來，羅漢便沒有表示，只是靜靜地看著。

    慶塵也朝那壯漢打了個招呼，道了聲：“陳兄。”

    “嘿嘿。”壯漢撓頭一笑：“其實我不是什麼陳兄，你叫我大牛就好了。”

    慶塵輕輕頷首。

    羅漢聽見這兩句，心中稍微安穩了些，思忖著他們連名字都不知道，想必也沒有多深的交情。

    大牛轉過頭，這纔看了羅漢一眼。

    先前火諸葛斷臂、瘸腿，加上本來就不熟，他長得也沒有慶塵那麼惹眼……

    所以遠遠的沒有認出來。

    這時節離得近了，他才認出來，這是雙城王身邊那個小子。

    “嚯——”大牛忍不住驚呼一聲：“你……”

    他正要問一聲，你怎麼搞成這樣的？

    “牛兄。”羅漢忙用神念傳音阻止道：“不要說你認識我！”

    神念傳音這一法門，只有兩個艮魄境以上的修者互相交流時纔有用，可以不發出聲音，防止旁人聽到。

    但是的確沒有平素說話方便，所以修者之間也不常用。

    羅漢此時以神念傳音，一是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二來最主要的還是保密。

    若是要被慶塵發現他們兩個認識，稍微一問，恐怕這妖物就要把自己的來歷和盤托出了。

    畢竟這大蠻牛看起來就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啊？

    大牛的話到嘴邊，正要問出口，被他突然阻住，思維急轉，話頭一滯，出口的話就變成了。

    “你……你這人我可不認識啊！”

    “額。”慶塵眨了眨眼。

    你要不這麼說，我還不會覺得你們認識。

    “啊巴啊巴……”羅漢也一陣無語。

    他只好迅速轉移話題，向慶塵傳音道：“慶兄，這是你的朋友嗎？”

    慶塵識海里突然出現了他的聲音，乍一聽還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曉得了這是什麼，傳音他自然是聽說過的。

    他的神識強度雖然能接收，但神念傳音的法門他還不懂，就開口回答道：“曾有過一面之緣。”

    羅漢聞言，才放下心，又道：“慶兄，莫忘了把寶物收好。”

    他用右臂一指，那黃鳥崩碎之處，又顯露出一面金色的小鏡子，靜靜地懸浮在那裏。

    慶塵依言點頭，過去將那鏡子收起。

    這一趟倒是收穫頗豐，懷裏揣著香爐、鏡子、金色紙卷，背上揹着好大一把陌刀。

    這些法器就算自己用不上，出去以後換聚氣丹相信也能換不少。

    只可惜斬殺虛靈沒有經驗值，不然這先殺怪再爆裝備，說是人間天堂也不為過了。

    趁慶塵去撿物品的空當，羅漢飛快地向那大牛傳音道：“牛兄，你聽我說，表情不要變。”

    大牛表情陡然一繃。

    “這修士與我有大仇……血海深仇！”羅漢繼續傳音道，說到這，他咬了咬牙。

    原本或許不是，但今日過後，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現在他誤會了我的身份，你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咱們一起與他同行，找個機會，就結果了他！”

    原本他一人經歷了這幾次失敗之後，已經有些灰心喪氣了，但是此刻來了幫手，他心中又生出一絲希望。

    焚香谷的這幾個大妖，修為都不低。

    以它的修為加上我的謀劃，呵呵，慶塵……不信你還不死！

    他這邊正盤算著下一步計劃，卻沒注意大牛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

    壯漢蹙著眉頭，陷入沉思。

    從道理上來考慮……

    羅漢與焚香谷幾人的交易，是秦翁和小姐拍板了的。

    在葫蘆洞天裡，他們就是堅定的盟友。按理說，自己應該幫他。

    但是從感情上來考慮……

    雖說自己只見過慶塵一面，可小姐一直對他有著單方面的不軌企圖。

    如果自己對付他，小姐會不會生氣？

    可是再從關係上來考慮……

    雖說小姐對他有意思，可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對小姐沒意思啊。

    雖然整個秦家只有自己看的出來……

    認真講的話，他就是一個和焚香谷毫無關係的修士而已。

    而羅漢出身流雲宗，其背後的實力，更是讓人難於揣測，但是，有一點是知道的。

    流雲宗勾結的妖族，不簡單！要不然，小姐怎麼會答應與他結盟？

    對妖族而言，人類的正邪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反而因為妖魔鬼怪都被劃分爲邪祟，受到人族正道敵視……即使明月鄉出來的妖物，也會經受很多異樣的目光。

    所以妖與妖之間，有天然的友誼基礎。

    再從利益上來考慮。

    幫助羅漢，是爲了雙方的盟約。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們都會得到雙城王的豐厚報酬和妖們仙藏裡的許多寶物。

    若是幫慶塵，那可能什麼也得不到。

    選擇的天平，似乎傾斜得很明顯了……

    而大牛的思索，也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從實力上來看……

    慶塵加上自己，對付羅漢顯然是沒問題的——假如不考慮欺負殘疾人造成的道德壓力。

    反過來，羅漢加上自己……真能對付慶塵嗎？

    它的牛頭飛速回憶過往種種，很快得出結論，顯然是不能啊！

    那我在這瞎想什麼呢？

    思考結束，他立刻傳音向羅漢回道：“好！”

    羅漢微微一笑。

    我有了幫手，這下你還不死？

    然後，大牛徑直來到慶塵面前，也傳音道：“慶兄，我要舉報！”

    “我舉報，咱們仨裡頭有壞人！”

    “當然，不是我。”大牛背對著羅漢向慶塵傳音。

     “這小子表面上是名門正派，但他們宗門暗地裏有勾結，他一直存心想要害你，剛剛還拉攏我，那我哪能幹這種事情，趕緊就來跟你說了。”大牛充滿正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