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鐘雅頗為感慨，她有時到樓下坐一會兒，就會見到這個女人，雖然瘋瘋癲癲，但也不傷人，不像別的精神病人一樣，老是跟人起衝突。

    她就是安靜的坐在那，偶爾摘幾朵花擺弄著，傻笑著，確實很可憐。

    喬默低垂著頭，心中酸澀不已，她眼前浮現出顧天朗凶神惡煞的臉。

    雖然這事跟她沒關係，喬默也不該管那麼多，但一想到昨晚的事，喬默還是感同身受。

    見喬默不說話，林鐘雅轉過頭來看向桌上的那束花，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束花是那個女人摘的嗎？”

    喬默想了想，輕輕點頭，又搖搖頭。

    “算是我跟她一塊摘的。”

    林鐘雅臉上絲毫看不出嫌棄的樣子，把那花捧起來多看了兩眼，搖頭嘆息。明

    眼人都能看出來，顧晟知的母親很有氣質標準的大家閨秀，最後卻成了個瘋子，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其實她很可憐的。”林鐘雅聲音沉了沉，“她一個人呆在這兒，也很少有人來看她，我聽說她有個兒子，但從來沒見過，想必也不經常過來吧。”

    “也許他有別的事情要忙呢。”喬默為顧晟知說話。

    顧晟知有自己的公司，不止焦然，別的公司也很多，哪能經常過來，但喬默不知道的是，顧晟知經常來，只是沒跟他母親見面而已。

    顧晟知和顧天朗長的很像，他母親幾乎每次見到他都會發狂，時間久了，顧晟知再也不敢過來。

    每次到醫院來他也只是遠遠的看一眼，根本不敢靠前，他心中何嘗不想念呢，又怎會不想跟自己母親多說說話。

    可一看到她發瘋的樣子，顧晟知心裏就很抽痛，像是被人活活撕掉一塊似的，疼痛難忍。

    喬默心裏有了別的想法，林鐘雅和顧晟知的母親住在同一家醫院裏，以後她來看望林鐘雅，順道也能去陪陪顧晟知的母親了。

    雖說不是她想見的人，但好歹能陪一陪，也不至於像以前那麼無聊。

    喬默陪著林鐘雅坐了很久，直到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

    “媽，你好好養著，我還有別的事兒，改日再來看你。”

    林鐘雅笑呵呵的點頭，不忘關懷，“你工作忙歸忙，也得注意身子，看你臉上的傷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呢，以後可得當心些。”

    喬默很乖巧的點頭，出去了。

    精神科在四樓，喬默按了電梯，她才一出來就見顧晟知在病房門口站著。

    喬默走過去，“你是在等我嗎？”

    顧晟知抬眸，喬默這時才發現他跟前散落著不少菸灰和菸頭。

    他在這待的時間肯定也不短了，心裏極其難熬。

    顧晟知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拉著喬默走了。

    喬默頓了頓，揚起手上的花，“你先彆着急，我想把這束花送給阿姨，你等我一會兒。”

    喬默推門而入，原先的花她已經送給林鐘雅了，這些是喬默剛纔特地從樓下草坪上又摘得，全都很鮮豔，都是顧晟知母親最喜歡的。

    喬默一進去才發覺裡面靜悄悄的，她已經睡著了，喬默慢慢走過來，每一步都很輕聲，怕吵醒她睡著了的女人。

    和剛纔瘋癲的樣子確實大不一樣，她安穩的躺在床上，眉頭放鬆，表情平靜，就和正常人一樣，沒什麼區別。

    誰有能知道發起瘋來的她那麼嚇人，在回想林鐘雅跟自己說的話，喬默無奈嘆息。

    如果沒有呂青玉的出現，顧晟知和他母親一定還生活得很快樂吧，他或許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有那麼古怪的性格，冰冷無情，生人勿近，就像是一扇被徹底堵死的大門一樣，永遠再也沒有拉開的時候，至於鑰匙也早就不見蹤影。

    喬默把花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頭，又撒了點水，花香很快充斥了整個房間。

    “阿姨，我以後會常來看你的。”喬默喃喃自語。

    顧晟知做不到的，那就讓她來吧，也不枉他們認識一場。

    喬默在裡面待了許久，顧晟知並沒有進來，最終喬默走出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才一出去，床上的女人突然睜開眼睛，盯著喬默的背影看了半晌，神色清明。

    宋棠雪一直都是半瘋半清醒的狀態，但是現在她是清醒的，也聽到了喬默的話。

    宋棠雪之前確實睡著了，可就喬默進來的時候，她突然驚醒，一看進來的不是顧晟知，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乾脆就繼續裝睡了。

    宋棠雪慢慢轉過頭，看到旁邊的鮮花，淚流滿面。

    喬默已經坐在顧晟知的車子裡了，車子慢慢行駛著，喬默沒說話，顧晟知也是如此，這還是第一次那麼有默契呢。

    喬默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想安慰顧晟知，卻又沒有理由，顧晟知不主動開口，喬默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反倒顯得自己很過分。

    顧晟知確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慢慢打著方向盤，過了前面的紅綠燈後，顧晟知突然來了一句。

    “你不會害怕嗎？”

    喬默一愣，“怕什麼？”

    車子的速度並沒有降下來，反倒越來越快，顧晟知側著臉，眸色冰冷。

    “那樣一個瘋子，她是會傷人的，你也看到了，她打傷了我，你為什麼不害怕？”

    “這有什麼好怕的？”喬默輕輕一笑，“我說了，她雖然是個瘋子，但我能感覺到她很善良。”

    喬默愣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其實瘋子並不可怕，相反他們都是可憐人，瘋的理由肯定各種各樣，但根源只有同一個，那就是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擊，你會害怕一個可憐人嗎？”

    喬默把問題拋了回去，顧晟知沒說話，他默默的開著車，氣氛又凝固起來。

    喬默每喘一口氣都小心翼翼的，不是怕惹怒顧晟知，而是心裏沉痛。

    今天發生的很多事兒，是她從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但顧晟知竟然沒說宋棠雪是他的母親，喬默也就假裝不知道了。

    每個人心裏都有最脆弱的一面，顧晟知那麼冰冷堅強的人也不例外，喬默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