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爺見馬大娘嘴唇都乾裂了，可見是上火的厲害，當下便就起身去給馬大娘倒了杯茶遞過來，道：“你先喝口茶潤潤……”

    馬大娘哪兒有心思喝茶？

    一邊瞪了馬大爺一眼，一邊一把接過茶碗重重摔在桌上，然後又一把扯住了馬大爺的手腕，沉著臉跟他道：“你少來這套！你且老老實實跟我說說，你今天去見人家魯大人，你到底都跟人家魯大人怎麼說的？人家魯大人又都跟你說了什麼？你且一五一十跟我說清楚！你要是不肯說，那我現在就去問董大儒！”

    馬大爺的確是不想跟馬大娘細說這些，畢竟馬大爺不是個會說謊的，但是聽說馬大娘要去找董大儒，馬大爺自然是要攔著的，當下便就忙不迭點頭答應：“我又沒說不告訴你？你著什麼急啊？”

    “那你還不快說？！”馬大娘真的是要給急死了，她平時可不知道馬大爺是這樣三角踹不出一個屁的性子！

    馬大爺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到了那金峰別院之後，便就見到了……那位魯大人，因著董大儒跟魯大人有交情，所以魯大人對咱們家瑞兒的事兒格外上心，所以人家詳細詢問了瑞兒的事兒，我跟董大儒也都事無鉅細都告訴魯大人了，魯大人當即就表示會讓西北……西北大軍幫著查詢咱們瑞兒的下落，讓咱們別擔心，只管在家裏等著信兒就是了。”

    “啥？還驚動了西北大軍？”馬大娘頓時就驚得目瞪口呆，“就咱們這樣的平頭小老百姓，竟然……竟然能配有這樣大的陣仗？老頭子，你可別……別想誆我！”

    馬大娘哪裏能想到啥西北大軍？以她的想法，人家魯大人能夠看在董大儒的面兒上，願意幫著尋摸瑞兒下落那就萬事大吉了，最多就是跟官府那邊打個招呼，讓官差平日留心一些，或者是張貼告示啥的，但是馬大爺卻說，那位魯大人竟然答應讓西北大軍幫著尋找瑞兒！

    這咋……咋可能？

    的確是不可能，就董大儒的那點子薄面，人家魯大人壓根兒就不放在眼裏，馬大爺在心裏感慨，他原本覺得董大儒這樣的人物已經夠厲害了，原來在人家真正厲害主兒的面前，董大儒的面子壓根兒就不夠看的。

    就今天魯大人對董大儒那愛答不理的架勢，以及董大儒始終笑臉相迎的模樣，馬大爺也算是看明白了，若是沒有二海夫婦……

    不，是寧王夫婦的話，別說是看在董大儒的面子上去找瑞兒了，只怕是他們連人家魯大人的面兒壓根兒都見不到呢，又怎麼能奢望人家幫著尋找瑞兒呢？

    說來說去，還是沾了人家寧王夫婦的光。

    “老頭子，你咋不吭聲？你跟我說句痛快話啊！”見馬大爺不吭聲，馬大娘又著急了，使勁兒推了推馬大爺的胳膊。

    “啊？”馬大爺這纔回過神來，愣了愣，然後忙不迭點頭道，“沒誆你，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話，等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親自去問董大儒，總不能我們兩個約好了一道誆你這個老婆子吧？”

    “難道是……是真的？”馬大娘還是一臉將信將疑，人有些雲裡霧裏，“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這……這說出去誰信呢？”

    “咋就沒可能了？人家董大儒的面子且大著呢，整個西北都有名呢，魯大人就是看在董大儒的面兒上呢，”馬大爺又道，“你忘了？人家董大儒可是西北有名的先生呢！桃李滿天下！說不定就有學生與魯大人有交情呢！正所謂熟人好辦事嘛！”

    馬大爺這麼說，馬大娘也就信了，一時間只覺得踏實了不少，跟馬大爺道：“既是有西北大軍幫著尋摸，那想必不過了多久，咱們就能有瑞兒的下落了，可比咱們這般無頭蒼蠅似的亂找，要快多了。”

    “那可不，人家魯大人也說了，只要一有信兒便就第一時間過來通知咱們，”馬大爺點頭附和道，又叮囑馬大娘道，“你也別太擔心了，指不定明兒早上一覺醒來，就有好訊息傳來呢。”

    “哎！我……我如今都不敢奢望能有什麼好訊息，只盼著……他別跟他爹孃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就是了……”說到這裏，馬大娘又忍不住掉眼淚，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又忍不住跟馬大爺哭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好端端地他非往邊境那邊跑做什麼？新年大節的不踏踏實實回家過節非往那些子亂地方湊，能不出事兒嗎？這孩子……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非讓我們兩個老東西提心吊膽……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不成嗎？”

    瑞兒爹孃是怎麼失蹤的，瑞兒心裏就沒個數嗎？馬大娘馬大爺這些年為兒子兒媳的事兒多操心多難過，他也不知道嗎？

    可是這孩子怎麼就非往馬大爺馬大娘傷口上面撒鹽呢？

    馬大娘真是不能理解，一想起來就悲痛欲絕，當然也免不了對孫子的埋怨。

    馬大爺聞言心情自然也是好不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默默陪著馬大娘，待到馬大娘總算是好了一些之後，馬大爺一邊又將桌上的茶杯遞給她，一邊嘆息著道：“他為什麼去那地方？你真的就想不到嗎？”

    馬大娘聞言頓時就止住了哭聲，可是稍稍一頓之後，馬大娘就哭得更厲害了，馬大爺問她真的想不到嗎？是的，她想得到，她知道瑞兒好端端地為什麼偏往那地方去。

    無非是想去探尋爹孃的音訊，無非是知道他們老兩口一直惦記兒子兒媳，想給他們一個交代，也好能讓他們兩個老東西心裏踏實。

    這孩子從來都是這樣懂事兒孝順，可是……

    可是馬大爺馬大娘真的不想他這樣的孝順跟懂事兒啊，兒子兒媳失蹤的事兒，已然扭轉不了，那又能怎麼樣？他們雖然心裏有疙瘩，但是這跟瑞兒這個唯一的孫子比起來，這點疙瘩又算的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