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哥是鬆了口氣兒了，不過趙清明的心卻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兒。

    根據苗大哥的描述，他已經能夠確定那人根本就是不他們巷子裡的人，而且也不是附近的住家，奔著對自身的安全著想，趙清明一直對附近的住家十分上心，對街坊四鄰乃至整條街的人都瞭如指掌，要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能在此安心居住這麼久，但是他卻對苗大哥描述的那人沒有半點兒印象，所以，那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附近的人。

    可就是這麼一個並不住在附近的人，卻在這一大早的溜進了他們的巷子裡，主動跟苗大哥搭話，詢問苗大哥他們是不是要租賃宅院，由此可見，這人就是奔著苗大哥苗大嫂來的，而且早就盯上苗大哥苗大嫂了，一路尾隨到了他們家門口，為的自然就是租賃宅院的事兒。

    這事兒乍一看沒什麼異常，但是仔細一琢磨就大有問題。

    在涼州，租賃宅院的前提是要對對方知根知底，或是經由雙方都熟悉認可的中間人作保，像苗大哥苗大嫂這才纔將將進城，就被人盯上還一路尾隨，一門心思上趕著詢問租賃宅院的事兒，在涼州幾乎就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卻偏偏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他們家的門前。

    對方只怕並不是租賃宅院那麼簡單，肯定是另有所圖。

    那麼苗大哥苗大嫂的身上是有什麼東西被對方給惦記上的呢？

    這念頭甫一涌上來，趙清明心裏便就有了計較，無非是苗大哥苗大嫂身上攜帶做生意的銀錢還有這一車的東西，苗大哥苗大嫂雖然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平頭百姓，但是卻很容易就被人一眼看出是外地來跑生意的小商販，而苗大哥苗大嫂這樣毫無背景的小商販是很容易就成為歹人的下手目標的，而涼州，乃至西北，每年都有不少來做生意的小商販有去無回。

    所以趙清明斷定，苗大哥苗大嫂這是被歹人給惦記上了。

    只是……

    歹人當真有這樣的熊心豹子膽嗎？

    這還是大天白日呢，還是在涼州城裏呢，真的就敢直接下手？

    而從前那些下落不明的小商販，多是在出了涼州城，或者乾脆是在邊境荒涼之處纔會遭遇危險，倒是很少聽說，有在涼州城內遇險的。

    所以……他們真的會這般膽大包天嗎？

    抑或是苗大哥苗大嫂身上當真有什麼是他們值得甘冒奇險的嗎？

    趙清明隱隱約約覺得，那人應該並不是衝着苗大哥苗大嫂來的，那……又會是衝誰來的呢？

    想到此處，一個可怕的想法驀地涌上腦中，一時間，趙清明只覺得渾身冰涼。

    “二海，二海，”見趙清明愣住不懂，苗大哥有些擔心，“你這是咋啦？是沒有歇好、累著了？身子不舒坦？”

    “沒事兒，我就是在想之前有沒有見過那人，看來不是咱們巷子裡的人，不定哪兒來的歹人，專門打著租賃宅院的幌子騙大哥這樣異鄉人的銀子呢。”趙清明回過神來，跟苗大哥道。

    苗大哥聞言頓時一怔：“還有這樣的事兒？”

    “嗯，有過耳聞，不過好在那人沒能得逞，”趙清明點點頭跟苗大哥道，，然後一邊跟著苗大哥往下搬東西，一邊又沉道，“雖是如此，不過卻也不能輕縱了，沒得不知多少外地商販都要上了他們的惡當，損失些銀子是小，若是送了性命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兒了。”

    苗大哥聞言忙不迭點頭：“二海你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咱們現在就去報官？”

    趙清明一怔，旋即擺擺手道：“到底那人沒有得逞，就算咱們報官，官府那不能拿他如何，不過咱們可以多提醒提醒附近街坊四鄰，多一些人留意，自然不愁日後那人不露馬腳，大哥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苗大哥點點頭：“你說得對。”

    “那大哥跟大嫂是什麼時候碰見那人的？是進城後就巴巴跟著你們還是進了巷子之後才瞄上你們的？”趙清明問。

    苗大哥想了想，然後道：“應該是進了巷子之後才被盯上的，進城那會子亂七八糟的，前前後後都是人，還有好些大車呢，當時就算是盯也瞧不上咱們這麼一輛破驢車，再說了，你嫂子一直坐在驢車上，也一直沒發現什麼意外，就是進了巷子之後也沒察覺啥異常情況，結果到你家門口之後，那人冷不丁地就冒出來，當時我跟你嫂子都著實給嚇得不輕。”

    所以，不是在別的地方，就是在他家門口。

    所以……

    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潛伏，專門盯著他們家？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來，從前很多想不通或是覺得可疑之處，就一下子通通冒了出來。

    翩翩臨盆的那個雨夜，那個恰好出現的、去秋安堂給老孃抓藥的男人，怎麼就及時雨一般恰好出現？他又真的是鏢師嗎？

    還有昨天，馬大爺暈倒的時候，他著急得不行，正準備將人揹回家的時候，也恰好出現了一輛馬車，恰好順路，將他們送了回來。

    ……

    怎麼就那麼多的恰好？

    趙清明之前就隱隱覺得這些巧合未免過於巧合，但是卻並未給他們帶來什麼任何傷害，所以趙清明心裏的不安也不過就是一閃而過罷了，但是此刻，聽苗大哥提到這個，趙清明只覺得一顆心幾乎都要不跳了。

    或許他的直覺是對的，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那些巧合，或許那些巧合都是人為，至於那“人”是誰，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他跟翩翩的真實身份，為什麼一直監視著他們卻一直沒有對他們下手，甚至似乎並不想引起他們的懷疑，反倒似乎還一直在暗中保護、幫助他們……

    一時間，趙清明腦中涌上無數個問題，卻沒有人能夠回答他，耳畔只有苗大哥心有餘悸的感慨：“二海，幸虧你當時及時開門，要不然的話，不定那人要對我們做什麼呢？指不定他懷裏就藏著刀、時刻準備對我們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