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行遠比鹿盈盈有眼力見兒，伸手扯住了鹿盈盈，目送父親離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鹿盈盈纔回過神來，扭頭看著兄長，一臉不解：“哥，你怎麼不為娘求求情？爹他要休了娘啊！”

    “你看爹爹那態度，咱們求情有用嗎？”鹿行遠沉聲道。

    鹿盈盈眉頭緊皺，一臉著急：“但是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娘被休……”

    “盈盈，聽爹的話，”鹿行遠不耐煩地打斷了鹿盈盈的話頭，“不過你要是真心孝順孃的話，倒是可以跟娘同甘共苦，一起回揚州。”

    鹿盈盈登時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讓她回揚州？而且還是跟著娘回孃家？

    她纔不要！

    留在京師，雖然上頭有對討厭的狐媚子母女倆，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還是鹿府二小姐，還有個做太醫院院首的爹爹，宮裏還有位做皇妃的姑姑！

    她纔不要跟娘回揚州！她放著京師貴女的身份不要跑回揚州跟梅家那群土包子擠小破房？

    她瘋了不是？！

    ……

    西跨院。

    東跨院的動靜鬧的不小，雖然外人不知道東跨院在鬧什麼，但是西跨院的方氏跟鹿翩翩母女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爺知情之後，就果斷下決心休了梅氏，如此看來，老爺還是看重夫人的，”周嬤嬤道，表情頗有些複雜，頓了頓，一聲嘆息著道，“說實在的，夫人這些年的不如意，奴婢都是看在眼裏的，所以奴婢雖然盼著老爺夫人重歸於好，但是老奴心裏一直對老爺是十分不滿的，不過如今親眼瞧見老爺維護夫人，並沒有偏袒梅氏，屬下好歹是放心了不少。”

    即便梅姨娘這般歹毒，周嬤嬤恨得牙根兒癢癢，但是周嬤嬤是真的沒想到，鹿成林竟然直接休了梅姨娘，畢竟梅姨娘為他生養一雙兒女，其中還有鹿成林的獨子，所以，鹿成林此舉的確出乎意料，同時周嬤嬤也為方氏鬆了口氣兒，沒了梅姨娘作妖，往後方氏在鹿府的日子那自然好過得多。

    方氏對此也是意想不到，既想不到梅姨娘竟然如此痛恨自己、以至於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也沒有想到鹿成林對梅姨娘半分情面都不留，說休就休。

    “這一回真是多虧了囡囡。”方氏嘆了口氣兒，若不是當時鹿翩翩突然起意要下去逛逛，指不定就趕上馬兒受驚，瞧著那車伕都被壓斷了腿，疼得哭爹喊娘，方氏真真心有餘悸，好在她跟女兒沒有受傷，她的名聲也沒有受到連累。

    鹿翩翩心中一陣冷笑，對方氏倒是一臉笑意，撒嬌地伏在方氏懷裏：“那孃親可一定要獎勵人家啊！”

    “嗯，一定的，囡囡想要什麼？”

    “嗯……人家想要娘不要……牽累爹爹好不好？”鹿翩翩仰起頭看著方氏小聲道。

    方氏一陣，隨即搖搖頭道：“這事兒如何都怪不到你爹爹身上，都是梅姨娘的手筆，娘心裏有數，倒是你爹……哎！”

    說到這裏方氏嘆了口氣兒，頓了頓，又跟鹿翩翩道：“你爹心裏只怕不好受，你這程子記得多去陪陪他。”

    “好嘞！”

    鹿翩翩滿口答應，一邊默默衝坐在對面的前輩擠擠眼，眼神相當得意。

    前輩也衝她擠擠眼，意思是再接再厲！

    ……

    這一晚，鹿成林沒有來西跨院兒蹭飯，一直待在前院兒，倒是沒忘叫人把糕點給送過來，之前翩翩說百味齋的糕點好吃，方氏也多吃了幾塊，他記下了，今兒一早就親自去百味齋買的，方氏看著那一大食盒的糕點，忍不住嘆了口氣兒，叫周嬤嬤給前院兒送了幾樣飯菜過去。

    對於鹿成林的行為，鹿翩翩也能理解，無非是覺得無言以對，所以一時沒辦法來西跨院面對娘了唄，自己的親表妹、陪伴在身邊十多年的女人，竟是這等蛇蠍心腸，不僅想要娘跟她的命，還險些壞了孃的名聲，鹿成林羞愧難當那是必然的。

    鹿成林休了梅姨娘，對方氏跟鹿翩翩來說，那自然是好事兒一樁，沒了梅姨娘這個歹毒的女人，也能免去許多算計跟麻煩，她們孃兒倆的日子也能輕鬆不少。

    當然，最重要的是，沒有了這塊最大的絆腳石，爹孃的感情也能加速發展。

    對此，不管是翩翩還是鹿翩翩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翩翩她們還是低估了爹孃感情發展的速度。

    梅姨娘被送走之後，鹿成林卻接連幾日都待在太醫院，每天都是拖著到天黑纔回家，也沒再去過西跨院，甫一回家就在前院兒歇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又趕著出門了，壓根兒都瞧不見他人影。

    周嬤嬤那叫一個愁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好不容易梅姨娘那個蛇蠍女人離開了，那對庶子庶女也變得老實了，而府裡的一干下人對方氏那叫一個敬重殷勤，這不一大早，管家還把家裏賬冊給方氏送了過來，從前可都是梅姨娘一直把持。

    總之一切都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周嬤嬤還以為老爺跟夫人總算能夠重修舊好了呢，可眼下這局面……

    反正周嬤嬤是看不明白了，不過瞧著夫人倒是一臉淡定，一點兒都不著急。

    周嬤嬤實在淡定不了，忍不住去催方氏：“夫人，要不您今兒主動去前院看一看老爺吧？老爺喜歡吃小餛飩，到時候奴婢煮好了，您給老爺送過去？”

    老爺避而不見，夫人也不去前院，這哪兒行啊？到底得有個人主動示好才成啊。

    方氏頭也不抬地繼續盯著賬本兒看，似是壓根兒沒聽到周嬤嬤的話，周嬤嬤急的又要開口，方氏卻忽然道：“嬤嬤，你收拾一下，今兒我搬去後院兒。”

    “啊？”周嬤嬤先是一驚，隨即就喜得見牙不見眼，連連點頭，“夫人早就該搬去後院兒了，奴婢這就去收拾！”

    周嬤嬤喜滋滋地去收拾東西了，方氏放下手裏的賬本，抬眼看著院中正在挑選花枝做瓶插的女兒。

    春天來了，再頑強的堅冰也會漸漸消融，就像日子總要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