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氏也想著要出去一趟的，當年方家同意她跟鹿成林的這門親事，最看重的無疑就是鹿成林被舉薦入京，方家是指望方氏嫁給鹿成林之後能夫貴妻榮享福來著，所以在給方氏的嫁妝裡頭，除了珠寶首飾白銀黃金以及在揚州的鋪子莊子之外，連未來方氏在京師的日子都給考慮到了，早就置辦了一家地段不錯的鋪子並一處……四進院子，也不算多大，也就只比鹿府現在的這院子大了一倍吧。

    咳咳，要是梅姨娘知道了，一準兒氣得吐血呢。

    因著擔心閨女性子軟，又因為鹿家有位厲害的婆婆，方家老太爺跟老婦人擔心閨女管不住產業反而落進他人之手，所以京師這邊的鋪子跟院子方家一直瞞著，連閨女都沒告訴過，一直都由方家幫著打理，掙得銀子也都一直攢著，自然是要留給女兒外孫女，院子也一直有人收拾搭理。

    倒是方氏在揚州那邊的產業，一直都有方家人給盯著打理，也不怕被旁人盯上。

    也是這一次方氏母女要入京了，方家那邊才告知了方氏鋪子跟院子的事兒，讓方氏入京之後，便就儘快過去接管鋪子院子，方氏之前對此還不甚上心，但是她現在想法變了。

    鹿成林的那點子俸祿，她並不稀罕，能否跟鹿成林重歸於好，她現在也並不十分期待，可是她要為女兒的未來著想，即便她沒辦法跟鹿成林重修舊好，即便鹿成林對女兒並不上心，只要有她這個娘在，她的女兒就有底氣。

    就像當年，孃家給了她足夠的底氣一樣，她也要給女兒足夠的底氣，可惜她是個不爭氣的，一顆心、女兒家最好的年華都浪費在了個不值當的男人身上，不過好在她醒悟得還不算晚。

    男人是靠不住的，再優秀再無可挑剔的女婿，不到最後閉眼蹬腿兒的那一刻，能保證會對一心一意守著她女兒、對她女兒一輩子好？

    保證不了，但是她這個做孃的卻能保證盡最大能力給女兒留下最強大的底氣，即便女婿靠不住，也有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穿不完的綾羅吃不盡的山珍海味……

    難道不比薄情寡義的男人強？

    鹿翩翩對自己孃的心思無從知曉，此刻，她腦中回想想著是剛纔前輩向她交代的前塵過往。

    原來娘到京師之後，就被梅姨娘給氣得一病不起，直至病逝，再沒出過鹿府大門，著實可憐悽慘，至於那家鋪子，在孃親病逝之後，方家那邊無心經營，後來又被京師的段家算計搶了去，真真是破屋偏遭連夜雨，前輩當然不希望孃親重蹈覆轍，鹿翩翩更是氣得肺管子疼，當即就打定主意，不僅要保護好孃親，也好保住鋪子，這輩子不僅要讓孃親健健康康長命百歲，還要錦衣玉食氣死梅姨娘！

    前輩當時就舉雙手贊同，這纔有了鹿翩翩非纏著方氏要出門的事兒，她們的想法很一致，第一步，就是要讓娘邁出去，第二步，則是牢牢抓住她們的產業，確保不被人算計。

    當然了，剷除梅姨娘這塊又臭又硬又討厭的絆腳石，也不能放鬆。

    ……

    孃兒倆外加一個行動如風的前輩在外面痛痛快快逛了一天，心情一好，花起銀子來相當爽快，孃兒倆從衣裳糕點到首飾脂粉，買了一大堆，馬車都放不下，還得麻煩店家給送上門來，不過店家自然也樂得伺候她們這樣的大主顧。

    娘倆兒都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就連一向愁眉不展的方氏回來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鹿翩翩心情就更好了，還十分“大方”地給梅姨娘那邊捎了一匣子精緻的糕點回來，打發穗兒給她們送過去。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多了這許多鬼心眼兒？”方氏如何猜不出鹿翩翩的心思，這丫頭明擺着就是故意刺激梅姨娘，便是糕點再如何精緻可口，梅姨娘只怕也是食不下咽，對於女兒的小手段，方氏頗有些哭笑不得。

    “人家不過才十來歲，哪有什麼鬼心眼兒啊？不過就是想著孝敬孝敬姨娘，難不成姨娘會不領情反倒記恨人家嗎？”鹿翩翩一臉純良無害的表情，伸手捏了一塊桂花糕送進嘴裏，一臉饜足表情，又點著頭道，“嗯，不愧是京師的老字號，味道果然不錯，想必入得姨娘的口。”

    方氏正要再說些什麼，結果外頭就傳來了阿蠻歡歡喜喜的聲音：“夫人，小姐，老爺回來了！”

    方氏頓時就忘了自己想說什麼來著，轉頭朝門外看去，果然就瞧著鹿成林快步朝這邊走過來，好心情都寫在臉上呢。

    “嘖，爹爹真真說到做到，果然來蹭飯了，”鹿翩翩道，一邊就起身迎了出去，“爹爹，您總算來了！我跟娘就等著您吃晚膳呢！”

    “好好好，”女兒對他如此熱情親切，鹿成林只覺得受寵若驚極了，一邊跟著翩翩往裏走，一邊悄默默朝房中看了看，“囡囡今天跟娘出去逛街了？”

    “嗯，咱們頭一次入京，稀罕得緊，所以我求著娘帶出去逛逛，也好見見世面，”鹿翩翩脆生生地點頭道，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歡快，小百靈似的，“爹爹，原來京師這樣繁華，我跟娘都覺得眼花繚亂，根本就逛不夠！京師實在是太好了！”

    鹿翩翩越是這樣，鹿成林就越是愧疚，當下忙得跟女兒承諾：“等休沐的時候，爹爹帶你跟娘出去好好兒逛逛玩玩，只要囡囡看中的，爹都給買。”

    “那我就先謝過爹爹了，對了爹爹，娘今天還給您買了條腰帶，金絲繡的竹報平安，特別好看，”鹿翩翩挽著鹿成林的胳膊輕輕晃著，歪著頭撒嬌，“當然我也給爹爹買了禮物，只是人家囊中羞澀，比不得娘那般大手筆，雖然孝心是一等一的，不過卻……卻也只能給爹買兩隻毛筆，爹爹可千萬別嫌棄哈！”

    鹿成林哪裏會嫌棄，簡直歡喜得都不知道該怎麼好了，這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方氏竟然給他……買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