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都不敢想象要是翩翩保持現狀，那等到日後順利產子，到時候娘倆兒都圍著趙清明爭先恐後叫爹爹是個怎樣讓人目瞪口呆的場面。

    想到此處，莫仲齊冷不丁就原地打了個寒顫，實在太嚇人了。

    不行，他得幫幫這小兩口一把，那這就琢磨琢磨如何同時給翩翩保胎加治病吧。

    ……

    京師。

    萬歲爺下葬皇陵之後，天兒也就冷了起來，深秋時節，本就蕭索，再加上宮裏這程子的氣氛，不免更加蕭索沉悶，宮人們個個噤若寒蟬，都悶頭忙活著，準備著不久之後的登基大典。

    是的，登基大典，既是先帝駕崩，那新皇自然也要登基繼位了，而作為如今的嗣皇帝，趙清暄對於登基大典的安排佈置卻並不怎麼樣關心，比起登基大典，對他來說，女兒平陽明顯來的更加重要。

    “公主怎麼樣了？為何一味兒昏睡不醒？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

    趙清暄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離開平陽郡主，不，現在是平陽公主的寢房了，自昨日從皇陵趕回來之後，平陽公主便就起了高熱，一直昏睡不醒，趙清暄自是擔心害怕得不行，要是平陽公主再有個好歹，他一定會崩潰，這兩日他一直都親自守在平陽公主床前，太醫自然也是寸步不離。

    太醫躬身稟報道：“啟稟陛下，公主既受涼又受了驚嚇，所以纔會突起高熱，一直昏睡，不過如今公主的高熱已經退下了，用不了多久公主應該也就能醒轉過來了，還請陛下放心。”

    趙清暄卻兀自眉頭緊皺，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平陽公主皺巴巴的小臉兒，卻也沒再說什麼，只對那太醫擺了擺手，太醫如聞大赦，忙得退了下去，待到了門外，這才忙得去擦滿頭的大汗，都道是伴君如伴虎，從前伺候先帝便就成日懸著心，一步不敢邁錯，如今伺候新君這種感覺竟是更甚了。

    許是受了已故王妃的影響吧？

    這也難怪，因為王妃出身衛氏那種背主忘恩亂臣賊子的人家，害得新君都跟著跌了名聲，甚至險些被顛覆了皇權？新君哪兒能不雷霆震怒？

    王妃死在那節骨眼兒上，焉知不是新君的手筆？指不定新君尤嫌不夠，一氣之下，還要遷怒，所以前不久還不是隨手處決了一批可憐的宮人？

    也不知新君這火兒已經洩完了沒有，這喜怒無常的性子只是一時，還是一直，太醫也不敢多想，稍稍站了站，便又忙得去盯著煎藥了。

    趙清暄仍舊坐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兀自昏睡的平陽公主，這是他的長女，眉眼似他，別的地方，尤其是櫻唇跟靜姝簡直一模一樣，這樣的平陽公主，趙清暄如何不疼愛？從前就心尖兒一樣地疼著，如今只能更疼。

    只是從前再疼愛平陽，他也沒有精力這樣坐在床前陪平陽，雖然日日都回來，但是大多的時間平陽都已經睡下，父女倆也稍有照面的機會，從前他也沒覺得這又什麼不妥，可是如今看著昏睡不醒、臉上還帶著淚痕的平陽，他心裏真是數不清的虧欠跟內疚。

    “娘……娘……”驀地，昏睡中的小姑娘發出不安的夢囈，小眉頭皺成一團，小手也跟著胡亂抓著，聲音可憐兮兮的帶著哭腔，“娘……”

    趙清暄直聽得鼻頭一陣酸澀，大男人險些都要落下淚來，他忙得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那股子難受勁兒，趕緊俯身過去安撫平陽，一邊握著平陽不安的小手，一邊柔聲喚道：“平陽，爹爹在呢，爹爹在呢。”

    似是聽到了有人在喚自己，小姑娘的眼皮動了幾動，然後緩緩睜開，就對上了趙清暄近在咫尺的臉，小姑娘有些茫然，看了看趙清暄然後目光又挪開了，看向趙清暄的身後，明顯顯是在找尋著什麼，趙清暄心裏又是一陣難受，待小姑娘再怯生生開口的時候，趙清暄幾乎再忍不住，險些哭出聲來。

    “爹爹，娘在哪兒？我……我好久沒見到娘了。”小姑娘的聲音裏帶著明顯顯的哽咽還有委屈，眼睛都閃著淚花。

    趙清暄根本不敢去看女兒的眼睛，生怕自己在女兒面前丟醜，可即便再怎麼忍著，忍得額頭都青筋暴起，再開口的時候，趙清暄的聲音還是帶著沙啞：“娘……娘入京不在京師，不過……不過有爹爹陪著平陽呢，平陽莫怕。”

    “可是娘去哪兒了呢？”平陽扁著小嘴，這時候已然帶著哭腔了，“爹爹，娘去哪兒了？娘不是說要給平陽變個小弟弟出來嗎？小弟弟呢？娘跟小弟弟去哪兒了？”

    “他們……他們去了個好地方，”趙清暄一怔窒息，半晌才總算吐出一口氣兒，待再呼入的時候，鼻頭已然酸澀到了極點，眼睛亦是血紅一片，他不敢讓女兒看到自己的模樣，怕嚇著女兒，所以便將平陽包入懷中，撫著平陽的後背，一邊竭力讓自己語氣平靜如常，一邊眼淚卻默默滑下，“回不來了，不過往後有爹爹，爹爹會一直一直陪著平陽，絕對不會丟下平陽。”

    “哇！”懷裏的小姑娘驀地就放聲大哭了起來，眼淚鼻涕蹭了趙清暄一聲，哭得聲嘶力竭，“我不要爹爹！我要娘！我只要娘！”

    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中，趙清暄幾度窒息，幾度崩潰。

    他如何不想要靜姝？只要能換回靜姝，他真的願意放棄一切，包括如今緊握於手、世間至高之位，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又什麼九五至尊、留名千古，這些他通通都可以放棄，只要能換回靜姝……

    他是真的這樣想的，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

    老天爺太過殘忍，沒能給他這個機會，許是老天爺對他的報復吧，報復他的種種自私與狠心，見不得他收穫圓圓滿滿，所以，老天爺纔會使出這般無情誅心之手段，只是……

    要報復就報復他一個人，為何卻要帶走他的靜姝還有圓哥兒……

    是不是靜姝……也在報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