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想開屏
她聲音本來就柔柔..軟軟的,心情好的時候,會變得更柔更軟也更甜,聽起來,就像是在……
撒嬌。
對了,昨兒晚上,她就一直在跟他撒嬌呢。
想到這裏,上翹的嘴角就翹得更高了,似乎是怕被人看見,他隨即又斂住了笑意,不過眉眼裏的溫柔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原本無神空洞的眼睛,在這蕭瑟的秋日,卻顯得異常溫柔動人。
昨兒晚上,他原是沒打算在後院兒留宿的,剛成親的時候,爲了走過場,他是在後院兒住過兩晚,那個時候,他不會多想什麼,也不覺得有什麼心裏負擔,不過是跟個陌生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從黑熬到白,就是了。
但是現在,他會多想了。
一張床上躺著的不再是陌生的女人,是柔柔軟軟的小姑娘,是他的妻,但凡是個身體正常的男人都會多想,何況他比尋常人更加心思敏感。
跳過客套又疏離的階段,趙清明渴望能更加靠近翩翩,兩個人能變得更加親密,或者說是成為真正的夫妻,若是換在從前,眼睛沒瞎的時候,趙清明不會有什麼顧慮,他會像所有正常男人一樣,霸道地行使自己作為丈夫、最天經地義的權力。
但是現在不行,他是個瞎子,身體的殘缺,讓他敏感、自卑,讓再如何渴望,可在翩翩面前卻又不得不卻步。
他根本不敢邁出那一步,怕翩翩嫌棄,更怕委屈了翩翩。
可是翩翩真的太好了,好的讓他有了無恥自私的貪念——
也許翩翩並不嫌棄他。
也許……瘸了腿的翩翩,也需要他。
所以到底是該原地踏步還是厚著臉皮朝前邁步?
趙清明還沒有想清楚,也沒有準備好,所以在此之前,他並不打算在後院兒留宿,畢竟他還自詡正人君子,但是昨兒晚上,實在是太舒坦了。
他頭一次盤著腿在床上用膳,小小的小几放不下碗筷,他只能端在手裏,等著對面的姑娘一筷子一筷子地給他夾菜,這是從前他想不到的,也是萬萬不可能的,對他而言,這無異於羞辱,可是在那個充斥著桂花跟雞湯香味的屋子裏,他覺得舒坦放鬆極了。
藕夾外酥裡嫩,唇齒留香,栗子糕軟糯香甜,入口即化,還有對面嘰嘰喳喳的揚州小姑娘……
樁樁件件都讓他心生歡喜,讓他一身輕鬆,不知不覺就昏昏欲睡。
雖然他並沒有想過要留宿。
眼皮閉上的那一刻,他心裏有過掙扎,可最後卻到底還是隨了身子隨了心,在姑娘柔柔軟軟的聲音裡,進入夢鄉。
那一夜,他睡得是真沉啊,多久沒有這樣一覺睡到天亮了?雖然還是做了噩夢,還是出了一身的汗,可是這一覺睡得是真踏實真香,尤其是晨起的時候,他還發現,姑娘窩在自己的臂彎裡,睡得正香。
那一刻,趙清明的心都不跳了,渾身上下的血都不流了一般,全世界也都靜止了,就只剩下懷裏柔軟的身軀,還有那一下下對著自己胸口、綿綿的呼吸。
趙清明覺得姑娘的呼吸似是一把軟劍,一下下劈著他的胸口,柔軟又執著,直到露出他顫顫巍巍的一顆心,直到把他黑暗的世界劈開,露出一絲光亮。
連當初失明都沒有掉過眼淚的男人,那一刻卻眼睛發燙,他手指顫顫伸出,想去撫摸姑娘的臉,可是姑娘的手卻先一步放到他的臉上,他被點了穴似的,頓時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怎麼又哭了?不哭了,不哭、哭了,我在呢,”還睡得迷糊的姑娘,一邊輕輕擦著他的眼睛,一邊打著哈欠,“不哭了,有我在……”
睡夢中的姑娘,聲音含糊,可是手上的勁兒卻一點兒不小,有幾下都把趙清明的眼都給搓疼了,不過趙清明卻始終一動不動,由著她深一下淺一下地擦著自己的臉,直到姑娘再次睡沉,趙清明這才秉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收回姑娘枕著的自己的胳膊,給姑娘蓋好了被子,然後摸索著穿好了鞋子,就躡手躡腳朝外走。
因為實在心慌得厲害,從寢室到正堂大門,不過十幾步的距離,他愣是被磕了三回,卻一點兒疼都沒覺得,他實在是心慌,也實在……羞澀、雀躍。
心裏像是突然闖進一直乖乖的小鹿,不蹦不跳,就老老實實地趴著,卻一個勁兒用熱乎乎、溼漉漉的小舌舔著他的心,讓他整顆心、整個人都為之戰慄。
幸虧走得利索,要不然……
他的醜態定會嚇著小姑娘。
……
“主子,您……您這是風吹久了?著涼了?”
福伯才樂顛顛的從後院兒回來,結果就看著自家主子臉上不正常的兩抹紅,原本還雀躍的一顆心,這時候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主子最近怎麼老著涼呢?
“咳咳,”趙清明輕咳兩聲,竭力掩去自己的尷尬,“沒事。”
福伯還有些擔心:“主子,奴才還是扶您回房吧。”
趙清明不想回房,他現在渾身燥熱,只想繼續吹吹風,搖搖頭,吩咐福伯:“去給我倒杯茶。”
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要涼茶。”
福伯更擔心了:“主子,您是不是起熱了?”
“少廢話!快去倒茶!”趙清明都不耐煩了。
“是,奴才這就去。”
“回來!”趙清明叫住纔剛剛抬腳的福伯,頓了頓,小聲問道,“送過去的花兒,王妃可喜歡嗎?”
福伯一個勁兒點頭:“回主子的話,王妃喜歡著呢,對秦王的巧手讚不絕口。”
就只誇秦王了?沒……沒誇別人?也沒說點兒旁的?
趙清明心裏有點兒不痛快了,擺擺手叫福伯去倒茶。
看著主子喝了茶之後,面色恢復正常,福伯這才稍稍心安,然後趕緊跟主子稟報喜訊:“啟稟主子,方纔王妃叫奴才帶話,說是想請王爺去後院兒用膳呢。”
原本不痛快的心,一下子又心花怒放了:“她真這麼說的?”
福伯含笑點頭:“是呢,王妃親口說的。”
這下子,趙清明又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了,一口氣兒喝完了杯中的涼茶,衝福伯抬了抬手:“扶我去沐浴。”
福伯嘴角一陣抽搐:“……是。”
主子這不是才沐浴過嗎?這潔癖的毛病咋還越來越嚴重了呢?
還有就是……
“主子,要用花露嗎?”福伯欲言又止半天,才壓低聲音,小聲詢問。
趙清明心裏一陣掙扎,最後還是搖搖頭:“先不用。”
剛纔是覺得自己昨晚那一身汗餿味兒肯定薰著翩翩了,可是現在卻又覺得,要是自己搞的渾身桂花香,那簡直就跟開了屏的孔雀似的。
雖然,他現在卻是有點兒想開屏。
“是,奴才明白。”福伯這才鬆了口氣兒,說真的,要是主子洗的比王妃還香的話,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
後院兒。
知道趙清明又要過來吃晚膳,周嬤嬤自然又是幹勁十足,除了紅燒肉跟栗子燉雞之外,又給添了幾樣,足足湊了個六菜一湯還外加一粥,總之是相當有排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