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趙清暄真真是渾身冷汗。

    孫少闕自知有罪，也不敢辯解，只是對著趙清暄不住叩頭請罪：“是屬下的疏漏，以至於竟惹下這等滔天之錯，屬下自知罪孽深重，實在沒臉求主子饒命，只是……只是屬下還是想求主子給屬下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待屬下彌補了過錯後，自會回來領罰！請主子恩典！”

    趙清暄垂著眼冷冷打量著孫少闕，半晌一言不發，就在孫少闕快要被這死一樣的寂靜給折磨瘋了的時候，頭頂這又才傳來趙清暄的聲音。

    “且說說你想怎樣彌補過錯。”

    孫少闕鬆了口氣兒，當下忙不迭一字一字認真分析道：“回主子的話，事發之後，屬下也曾認真分析過此事，按說屬下挑選派去遼北監視衛氏一門的人，肯定沒有問題，也並沒有被衛氏一門的人所收買，可是衛正弘的人卻還是能夠順利進出遼北，甚至一路南下長驅直入順利抵達湖州，歸根到底，問題肯定還是出在遼北，所以屬下以為，遼北大營裡面應該有衛氏一門的勢力，只不過埋得很深，以至於外人無從知曉，也是有了此人的暗中相助，所以衛正弘的人才能躲過御林軍侍衛的眼睛，悄默聲地逃出遼北，所以屬下以為，目前首當其衝的，是查出遼北大營，徹底剷除衛氏一門的勢力，待這之後，再行對衛氏一門清算。”

    衛氏一門祖籍遼北，只不過幾十年前，衛老國公的這一枝卻遷到了京師，後來衛氏一門子弟也皆是在京師出生長大，後來又去了大夏各地，說起來衛正弘這一代的衛氏一門子弟，幾乎都沒有回過遼北，但是歸根結底，遼北是衛氏一門的根兒，所以衛氏一門一早在遼北大營那邊佈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只是，衛老國公對此知不知情呢？

    是不是就是衛老國公為他們衛氏一門特地留了這一手呢？

    趙清暄自然是不可能想明白的，不過他也不需要想明白，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證明，衛氏一門皆是狼子野心、背主忘恩，他對他們已然寬容至極，這群狼心狗肺之輩卻還一門心思地要造他這個主子的反。

    不錯，就是造反！

    要不是造反的話，衛氏一門又怎麼敢暗中拿捏遼北大營？又怎麼敢捉拿趙清明夫婦以此作為要挾？又怎麼會連靜姝的名聲甚至生命都全然不顧？

    衛氏一門分明就是要跟他魚死網破的架勢！

    他早就該料到，衛氏一門幾十年暗中滋養出的野心，早在衛氏一門竟敢繞過他直接對三位皇子同時下手的時候，他就該料到……

    可是，他爲了靜姝，到底是輕饒了衛氏一門。

    如今想來，趙清暄真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一番思量之後，趙清暄是認可孫少闕的說法的，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說的不錯，如今最要緊的是先穩住遼北大營，確保東北不出亂子，待徹底剔除大營裡頭的衛氏禍害之後，纔好對衛氏一門下手，所以……暫且將湖州的事兒摁下不提，不能讓衛氏一門的人起疑了，沒得他們魚死網破、鋌而走險。”

    衛氏一門當然要徹底剷除，這一次趙清暄絕對不會婦人之仁，但是衛氏一門再要緊卻也要緊不過遼北大營，一旦遼北大營亂了起來，整個東北都會大亂，到時候要是西北大營還有西南大營也被煽動起來……

    趙清暄簡直都不敢往下想。

    所以，收拾衛氏一門的事兒必須要等到徹底穩住遼北大營之後，不僅僅是遼北大營，西北西南兩個大營也要暗中警惕起來。

    想了想，趙清暄起身，走出幾步，要去扶倒地的桌案，只是那桌案得有幾百斤重，他推的時候倒是輕鬆，可要扶起那就難了，孫少闕見狀，忙得起身快步走了過去，跟著趙清暄一道將桌案給扶了起來，然後又將桌案給扶好，恭恭敬敬擺在了桌案上。

    趙清暄旋即取了毛筆，蘸了蘸墨汁，在紙上一陣筆走龍蛇，末了，一邊將筆放下，一邊吩咐孫少闕道：“派人八百里加急將此密令分別送至西北、西南大營，親手交到兩位大將軍手上。”

    “是！屬下遵命！”孫少闕自然知道這密令的內容，也知道事關緊急，當下忙不迭躬身領命，趕緊就挑選了可靠的人手這就離京送信去了，然後孫少闕又趕忙回來了，行至趙清暄面前，再度跪倒在地，“請主子恩典，讓屬下親自前往遼北大營徹查衛氏內鬼，請主子給屬下這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西南西北兩個大營那邊需要防患於未然，但是遼北大營情況卻又不一樣了，正是岌岌可危的時候，可不是一紙密令能夠解決的，誰知道密令會送到誰的手上？是不是直接就送到衛正弘的手上了？所以遼北大營那邊必須要拍一個可靠且又能鎮得住場的人去走這一趟。

    最合適的人選自然就是孫少闕了。

    趙清暄垂眼看著他，半晌沉聲道：“我便再信你一次。”

    孫少闕忙不迭叩頭謝恩道：“多謝主子恩典。”

    趙清暄伸手在孫少闕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什麼都沒再說，孫少闕也不再多言，又給趙清暄叩了一頭，然後這才爬了起來，正要退出去準備這就啟程的時候，卻聽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便就看著個太監拎著個大食盒，畢恭畢敬走了進來。

    “啟稟安王殿下，這是王妃將將派人給送進來的。”

    太監輕車熟路將那食盒放在小几上，然後自然而然地就開啟食盒，取出裡面的飯菜開始擺桌了。

    趙清暄平日忙於朝政，幾乎是沒時間回王府用午膳的，衛靜姝擔心他吃不慣御膳房的飯菜，所以便就經常派人將午膳給送進宮裏來，這太監也都習慣了，一邊擺著飯菜，一邊還一個勁兒在心裏感慨，王妃跟王爺可真真是一對璧人啊，在宮裏伺候了這許多年，見多了算計陰謀，哪有什麼真心可言？倒是安王夫婦讓他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