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衛靜姝也就是嘴上說說，實則心裏受用著呢，熬過了最仿徨不安、甚至是絕望至極的那段時間，她總算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好日子。

    不是因為收到這許多奇珍異寶，而是因為夫君的心裏有她，衛靜姝覺得如今的日子真真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都有點兒好的不真實了。

    其實能不能做皇后，她都不在意，這輩子她最在意最熱愛的身份，從來都是趙清暄的妻。

    趙清暄也覺得如今的日子實在是太好了，經過這一年多的努力，如今政事他越理越順，剛開始的時候，他面臨的挑戰還不少，固然有支援他的，但是也不乏質疑他能力，甚至是他上位的方式，但是自鄧淵死了、衛氏一門被送去了東北之後，趙清暄分明就能感覺地出來，朝臣變得老實了，政局也跟著穩了。

    鄧淵之死，給各懷心思以及曾經那些或明或暗站隊的臣子敲響了警鐘，衛氏一門的境遇，卻是展現了趙清暄對自身的嚴格要求，絕不給母族插手朝政的機會，這是自證清白，也是在回答所有的質疑，同樣更是在向一眾朝臣說明，他這個新主，任人唯賢，斷不可能任人唯親，這也是給所有朝臣吃了顆定心丸。

    效果是顯著的，所以趙清暄纔會覺得政事處理起來越發順手，再加上夫妻感情深篤，女兒玉雪可愛，又即將迎來第二個孩子，趙清暄可謂是春風得意。

    可是趙清暄心裏到底還是揣了一樁心事，尤其是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時候，這心事便就更重了。

    “涼州那邊可有新情況傳來了？”

    從馬車上下來，趙清暄沒有著急去後院兒，而是先去了前院的書房，喚了孫少闕進來問話。

    孫少闕就知道主子今天可定要詢問此事，所以早有準備，當下忙不迭躬身道：“回主子的話，屬下正要向主子稟報寧王夫婦的最新情況，涼州那邊的魯平派人六百里加急送來的信，也是上午才送到屬下手中的。”

    “寧王夫婦在涼州情投意合，夫妻感情十分深厚，兩人如今在涼州也住慣了，跟街坊鄰居關係融洽，跟那對姓馬的老夫婦最是要好，兩家勝似一家，那老夫婦對寧王夫婦十分照顧，請了寧王夫婦在家中開的包子鋪裡頭幫忙，王妃如今包包子的手藝不凡，王爺燒火蒸包子也是把好手……”

    說到這裏，孫少闕不由就頓了頓，悄默默地打量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表情，果然面色不是很好看，孫少闕沒敢多看，趕緊又繼續往下道：“不過王爺夫婦似乎十分……樂在其中，每個月從老夫婦手裏領五錢銀子的月錢，每次月錢一到手，寧王定然會第一時間去給王妃買各種糕點，買的最多的是柿餅，似乎王妃十分喜歡。”

    “王妃對王爺也好，王爺雖然已經能熟練用手杖了，可是不管王爺去哪兒，王妃還是必然跟著，王爺到涼州之後，就十分喜歡吃當地的一種臊子麵，王妃便就開始學著做麵，如今臊子麵已經做的十分像樣了，每天大清早都會早起給王爺做臊子麵，王爺特別愛吃，吃的時候還……還會就著大蒜，有時候王爺能吃三大碗。”

    “王爺最近比又胖了一些，也壯了，不像從前在京師，成天悶在房中不見天日，捂出一身白肉還瘦的嚇人，如今王爺雖然還是不怎麼愛出門，但是在家裏總是忙進忙出的，種菜、種樹、燒火、做飯，王爺樣樣都做得來，還……挺樂在其中的。”

    “對了，王爺現在衣裳洗得也好著呢，王爺從來都不讓王妃洗衣裳，有一次王妃偷著洗了雙襪子，被王爺知道了，還跟王妃生了半天氣呢，後來還是王妃給王爺沏茶請罪，說以後再不敢了，王爺這才消氣。”

    “屬下記得王爺從前愛喝濃茶，不過如今愛喝茉莉花了，還有大棗茶。”

    趙清暄默默聽著，自從清明時候得知趙清明夫婦還活著人就在涼州之後，趙清暄沒有直接派人將兩人接回京師，而是仍舊派了魯平回去涼州明裏暗裏盯著趙清明夫婦，魯平是熟臉倒是不會讓趙清明夫婦起疑，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趙清暄就能從魯平那裏得知趙清明夫婦最近的情況。

    至於為什麼不去直接派人將趙清明跟翩翩接回京師，趙清暄有自己的苦衷，他當然捨不得讓弟弟在外吃苦受罪，每每聽到趙清明夫婦在涼州過得那種日子，趙清暄總是心酸又心疼，那是他的親弟弟啊，是堂堂鳳子龍孫啊，怎麼能吃這樣苦？怎麼能活的像個平頭百姓？

    但是，他卻又不敢攪擾趙清明如今的日子，趙清明之所以選擇隱姓埋名、躲到偏院的涼州，只怕不單單是對天家明爭暗鬥厭惡透頂才遠遠躲開，大約還疑心到了他這個兄長的身上，趙清暄若非要強行將人接回京師，只怕趙清明夫婦從此以就要活的像驚弓之鳥了。

    那如果他對趙清明解釋呢？趙清明會信嗎？

    若是他將罪名都推給秦王，趙清明自然不會信，若是信的話，既是元兇巨惡已死，趙清明又何必隱姓埋名、遠遠躲開？可見，趙清明認定秦王不過是擋箭牌。

    而趙清暄真的又能對親弟弟撒謊嗎？

    不，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將真相向趙清明和盤托出，可那樣的話，他又要怎麼跟趙清明夫婦解釋，自己對於衛氏一門的態度？為什麼不肯為他們報仇雪恨？而靜姝往後又要如何自處？

    這些矛盾都讓趙清暄沒辦法下定決心將趙清明夫婦接回京師，這事兒便就只能擱了下來，漸漸地，他聽著趙清明夫婦的情況，聽著他們如何一天天把日子過起來，如何相愛相處，他的弟弟以一個平頭百姓的身份在涼州、在他的妻子面前，又是何等開懷自在。

    雖然粗茶淡飯，但那卻是趙清明作為皇子在天家永遠都收穫不了的、也是他這個哥哥不能給的快樂與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