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開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還是覺得憋悶得厲害，到底是沒有忍住，不由咬著牙道，“可是難道咱們就真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對父子大搖大擺地去遼北、過上富貴安生的日子嗎？”

    是啊，怎麼能容忍得了？

    就是這對父子，就是衛氏一門，害死的寧王夫婦啊，即便是沒有迎娶阿蠻，即便如今也沒有跟福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也是林開心裏過不去的，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如今他什麼都知道，卻還要日日瞞著阿蠻跟福伯，林開心裏真的有著太多太多的愧疚。

    林開不能容忍，那五皇子便就能容忍嗎？

    別看他如今日日經書不離手，只差沒鉸了頭髮青燈過佛過活了，但是二哥跟表姐的仇，他如何能放得下？他恨不得能親自手刃了衛正弘、衛如青這對父子。

    但是，他卻根本做不到。

    五皇子向來最是能權衡利弊，所以即便心裏再怎麼恨，卻還是能做到八風不動，不是忘了仇恨，而是在等待時機。

    從前，他還存著也許安王會對衛氏父子下手的心思，照現在的情況看，安王明顯顯是網開一面了，五皇子固然失望，不過卻還不至於絕望。

    時日還長，有的是機會。

    尤其是衛氏父子可不是個能一直忍辱負重的。

    尤其是……父皇還活著呢。

    “你著什麼急？便是著急就有法子了嗎？”五皇子抿了口茶，淡淡瞥了一眼林開，頓了頓，又問道，“怎麼沒聽你說起安王妃？”

    “安王妃？”林開一怔，想了想，然後跟五皇子道，“回主子的話，安王妃對衛氏一門的事兒，從始至終都置之事外，並未置喙，就連衛氏父子離京，安王妃也並未相送，倒是……安王妃昨兒入宮見了麗妃娘娘，跟麗妃娘娘說了會子話，走的時候，麗妃娘娘還親自把人送到了宮苑兒外頭，笑得別提多殷勤了！”

    提到麗妃，如今林開也是半點兒好氣兒沒有，實在是麗妃的舉動著實叫人寒心，從前麗妃指望著五皇子的時候，真真是慈愛如生母，可後來冷不丁出了那檔子事兒，麗妃轉臉便就跟安王示好了，瞧著架勢，是不打算再搭理他們主子了。

    什麼叫小人嘴臉？

    這就是小人嘴臉！

    五皇子卻不像他一般激動，還是抿著茶，一副過耳不過心的架勢，淡淡道：“從前總是聽說大哥大嫂感情甚篤，如今看來倒還真是這樣。”

    是啊，若不是過於看重衛靜姝，趙清暄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衛氏一門？

    不過衛靜姝也不是個胡攪蠻纏的，從始至終都站在夫君這一側，沒叫夫君為難，可這恰恰救了衛氏一門，所以這位安王妃……

    可不是個尋常短視婦人，麗妃若存著騎在她頭上擺太后的心思，只怕都用不著趙清暄出手，衛靜姝自己都能料理了。

    林開心裏對安王夫婦的感情並不在意，他還記恨著麗妃呢，正忍不住又想抱怨幾句的時候，卻聽著五皇子又開了口，只不過再開口的時候，五皇子便就不再理這茬兒了，倒是突然想起了福伯，好奇詢問道，“如今福伯搬過去跟你們一起住了，他住的可還習慣嗎？”

    提到福伯，林開的心情便就好了不少，當下忙不迭點頭跟五皇子道：“回主子的話，福伯在鹿府住的很習慣，他肯搬過來，我跟阿蠻也都高興，就是他這人忙慣了，總是停不下來了，不僅操心家裏的大事小情，就是幫著阿蠻照顧臘八，我跟阿蠻都擔心他太過操勞，只是跟他說了幾次都沒用，索性也只能由他去了。”

    五皇子聞言點點頭道：“不用擔心，他忙著點兒也不是什麼壞事兒，總比一直空下來胡思亂想來得好。”

    林開一陣沉默，然後點頭道：“主子所言極是。”

    “行了，你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五皇子沒再多留林開，打發了林開走了之後，自己也去了萬歲爺那邊。

    ……

    五皇子到的時候，趙德安正候在門前，一直伸長脖子等著呢，瞧著五皇子進來，忙不迭滿臉堆笑迎了上去，一邊行禮道：“殿下今兒來的可比往常遲了些，萬歲爺已經在等殿下了，殿下快些進去吧！”

    如今萬歲爺養病，性子也比從前孤僻古怪，不肯見人，卻日日都要跟五皇子見面，每每五皇子在的時候，萬歲爺不管是吃飯還是吃藥都十分配合，若是五皇子不在的話，萬歲爺的脾氣便就沒這麼好了，所以趙德安瞧見了五皇子能不開心嗎？他都盼著五皇子晚上都別回去，直接在這裏住下呢。

    “父皇已經用膳了嗎？”五皇子一邊往裏走，一邊詢問情況，“還有藥呢？也服過了嗎？”

    趙德安連連點頭：“回殿下的話，都已經服過了，如今就等著殿下去給誦經了。”

    趙德安也是奇怪，萬歲爺可從來都不是個信神佛報應的，可自從這一次病了之後，萬歲爺倒是開始認認真真理佛了，趙德安也看不出來萬歲爺是不是虔誠，反正就覺得十分奇怪，還不止萬歲爺，似乎五皇子也是……一副清心寡慾、皈依佛門的架勢。

    “施太醫呢？也來過了嗎？”五皇子又問。

    趙德安還是點頭：“回殿下的話，施太醫已經來給萬歲爺請過平安脈了，說是萬歲爺一切如常，請殿下放心。”

    五皇子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徑直進了暖閣，萬歲爺果然正在等他，靠坐在軟塌上，見他進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也浮起了淡淡笑意，雖然因為抽搐，笑得有些滲人。

    “清晚，過……過來坐。”萬歲爺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道。

    “兒臣見過父皇，”五皇子行至萬歲爺面前，給萬歲爺行禮，然後便就起身坐到了萬歲爺對面，打量著對面含笑的萬歲爺，五皇子眼裏也生出笑意，道，“剛纔在外面就聽趙公公說父皇脈象不錯，果然進來一看父皇今天的氣色就很好，就跟那外頭的太陽似的，兒臣單是看看便就覺得心裏開心，也暖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