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鄧淵不安
所以,就只剩下安王了。
虞初心慎重異常地分析著投奔安王的可行性,畢竟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安王性豁達且重情,這點讓虞初心十分滿意,至於安王的實力,跟萬歲爺比似是全無勝算,不過安王背後卻有衛氏一門,只要能將衛氏一門歸攏,安王的實力自然大漲,最重要的是,安王還是眾臣以及天下萬民預設的皇太子,一旦萬歲爺……駕崩,安王登基繼位便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當年秦王一無所知,他都能對秦王抱有信心,更別說是如今優勢明顯的安王了。
所以,虞初心果斷地投到了安王門下,當然,爲了能博得安王的信任跟重視,他主動獻上了投名狀。
的確是他假傳秦王之命,暗中佈下了皇陵行宮大火之局,這是虞初心主動提出的,安王對此甚感興趣,也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利用暗中盯著秦王府的御林軍,將所謂秦王的陰謀設計傳到了萬歲爺耳中,不出安王與虞初心所料,萬歲爺並沒有直接問罪秦王,而是選擇了順水推舟,坐擁漁翁之利。
這纔有了後面的事兒,自以為坐擁漁翁之利的萬歲爺卻成了安王除掉秦王的刀斧,再加上衛氏一門的助力,安王這隻黃雀成功捕殺萬歲爺這隻螳螂。
這樣大的手筆得以成功,虞初心當居首功,只是虞初心並沒有等到新主子的褒獎封賞,反倒是等來了個凌遲處死。
想到此處,虞初心不由苦澀的牽了牽唇。
虧他一直以為安王重情義,不成想,安王纔是這天底下頭一號心毒手辣之輩。
安王不僅能眼睛都不眨地對秦王下手,也能不假思索地對別的皇子下手,明顯顯是存著斬盡殺絕、免留後患之心,最讓虞初心震驚的是,他竟然連親弟弟趙清明都不放過,只怕在過不了多久,萬歲爺還有五皇子也要……相繼離世。
只是不知到底時候,又是哪匹驢子重蹈他的覆轍,來為安王背鍋。
……
“不認命,不認命……”虞初心口中喃喃道,說著說著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瘋癲異常,他這樣一幅模樣,只驚得圍觀路人個個瞠目結舌,隨即等待他的便就是更毒十倍的謾罵,還有更多的餿水菜葉。
不認命,說到底是不服輸,是自以為賭得起。
只是他一介區區書生拿什麼跟天家賭?
不過他自己的這條命吧。
如今賭輸了,也的人生也就此打住了。
刑場到了,虞初心被侍衛粗魯地拉下馬車,退去了一身枷鎖鐐銬,身子頓時就輕快了不少,只是沒等他享受片刻的輕快,就又被人一把摁著跪了下來。
“時辰已到!開始行刑!”監刑官一聲令下。
余光中,有人朝自己走來,手裏的匕首泛着森森寒光,虞初心絕望地閉上了眼。
……
大辟之罪倒是痛快利索,手起刀落,一條命便也就交代了,不過凌遲之罪那可就大不一樣了,行刑場上的嚎叫撕心裂肺,都聽不出是人聲,行刑場外,圍觀之眾或是議論感慨或是罵聲不絕又或是被嚇得鬼哭狼嚎,場內場外結不安生,不過倒也有一處所在極是安靜,落針可聞。
一股腦兒地處死這許多人,還是大夏開國以來頭一遭,自然朝廷是要派重臣親自到場監刑的,而這重臣不是別人,正是鄧淵,他官居一品刑部尚書,且又是此案主審,安王趙清暄命他前來監刑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除了鄧淵之外,另有幾位官員也被派來監刑,這些見多識廣的官員自是不比百姓,一個個雖然也有觸目驚心之感,但是面兒上倒都是一派嚴肅鎮靜,自是不能當衆失態,更丟了朝廷的臉面。
不過鄧淵卻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卻也並不是因為眼前的場景著實駭人,宛如阿鼻地獄一般,他是心裏揣著一樁提心吊膽之事,自從聽聞了三位王爺的死訊之後,他便開始終日坐立難安了。
確切地說,是在得知了寧王趙清明的死訊之後。
他之前在得知趙清明遣人去涼州之後,便就有除掉趙清明的想法,然後便就派人偷偷前往嘉善,伺機動手,算著時間,他的人到嘉善正是寧王府起火、寧王夫婦葬身火海之時,委實湊巧,若只是寧王府著火,他一準兒認定是自己人的手筆,可是連永州漳州都一併出事兒了,他自是震驚愕然。
直到此時,他心裏還是茫然一片,不敢確定寧王夫婦之死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係。
朝廷公佈的罪狀寫得再清楚明白不過,皆是秦王手筆,還是他這個刑部尚書親自審出來的,但是鄧淵卻心裏清楚,他是審過秦王,可審的也只是皇陵行宮起火的事兒,根本就沒有審過三位王爺府上著火的事兒,但是他卻哪裏敢提出異議?更加是不敢進言,求朝廷徹查三位王爺之死。
他哪裏敢查?若是最後竟查到自己頭上可不是自尋死路嗎?
既是安王讓秦王背了這個黑鍋,他自然不會反對,反要感激安王。
可是……
誰知道安王會不會私下調查呢?
而且……
他的人怎麼還沒從嘉善回來呢?
要是……
被安王或者別的什麼人抓住了把柄,那下一個被凌遲的豈不就成他了?
安王是怎麼死而復生的,又是怎麼處決秦王、嚴玉魁,接管御林軍的,他可比誰都清楚,到如今,眼睛不眨地處死一百多號人,這位安王殿下瞧著是個儒雅隨和的,可實則卻是個頂頂心毒手辣之輩,再加上他從前跟安王的過節……
鄧淵越想越是不安,在刑場傳來不絕於耳的鬼哭狼嚎中,鄧淵只覺得那刀子似是一下下割在自己身上似的,一時間,渾身冷汗淋漓,得虧如今是三伏天,不然自是惹人側目。
……
湖州
京師那邊是觸目驚心、血流成河,湖州這邊卻是細雨綿綿、一派靜謐。
莫干山下的一條蜿蜒小路上,綿綿的雨幕中,兩個人由遠及近。
只見他們頭戴斗笠、身披蓑衣,乍一看倒是看不出男女,不過這兩人的高矮身形倒是能看個大概,一個高一個矮,矮個兒的是個瘸子,走在前面,高個兒的亦步亦趨跟在後麵,一隻手跟前面的矮個兒牽著,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鐵鍬,兩人應該是從田裏剛剛回來,鐵鍬上,鞋子、褲腳都沾了許多泥水。
因為是下雨天兒,且又因下了幾天的雨,所以山路極是難走,因此外頭也沒有別的行人,倒是這兩人還冒雨外出,走路還是這樣慢吞吞的,矮個兒的還時不時回頭跟高個兒說話,似是在他提醒什麼。
“還要多久纔到?”沙沙細雨中,傳來那高個兒的聲音,聲音低沉,是個男人。
“快了,就在眼前了,你彆着急,這路滑的很,定要仔細腳下。”前面矮個兒的回頭跟他說,聲音軟軟輕輕的,是個姑娘。
“我不著急,”高個兒沉聲道,頓了頓,又說,“你慢著點兒,當心腳下。”
“嗯。”姑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