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面聖
孫少闕看了看衛靜姝一眼,沉默著,沒有點頭卻也沒有否定。
沒有趙清暄的授意,他當然是不敢在衛靜姝面前提這檔子事兒的,但是他一向敬重衛靜姝,所以也不敢跟她撒謊,所以也就只能沉默以對了。
可衛靜姝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心中便暗道一聲“果然”,只就覺得心裏的一塊大石落了地,可同時卻又升起了更大的一塊石頭,衛靜姝一時都有些頭重腳輕,不過她卻是忍住了,她看向不遠處那扇緊閉的房門,面色蒼白得厲害,身子都跟著微微發顫,孫少闕看了都頗有些於心不忍。
衛氏一門固然手段毒辣,但畢竟跟王妃沒有關係,可是……
可是王妃畢竟出身衛氏,說是沒有直接的關係,可到底還是有關係的。
就因為有王妃在,王爺即便是再恨再怒,卻也不能對衛國公府拔劍,真要是那樣的話,背上個恩將仇報的惡名是小,鬧的王妃無地自容、生無可戀便是大了。
王爺對寧王固然是血脈相連、兄弟情深,可對王妃難道就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嗎?
真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主子才這般痛苦,纔多日都不曾踏足後院去見王妃。
主子這是擔心自己失控遷怒王妃呢。
孫少闕想著主子的難處,又看著面前一臉憂愁哀傷的王妃,心裏亦是複雜得厲害,頓了頓,他跟衛靜姝道:“王妃,您還是先回去吧?主子此刻只怕……只怕是沒功夫見您。”
衛氏沒聽到似的,又在原地愣愣站了一會兒,半晌才轉身往回走,背影異常落寞疲憊,孫少闕看著,不免又是一番嘆息。
主子跟王妃情投意合、蜜裏調油的好日子只怕是到頭了呢。
不管主子最終會不會對衛氏一門動手,跟王妃的感情勢必都要收到極大的影響,還是……註定都無法調和修復的影響。
可是,這又有什麼法子呢?
孫少闕正感慨著,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他忙得轉身看去,就看到趙清暄從房中走了出來,雖然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可是身上的王爺朝服卻是穿的齊齊整整,從頭到腳一絲不苟,不止如此,他手裏還拿著一小疊的奏章。
孫少闕忙得迎了上去:“主子,您這是是要……”
“備馬,隨本王入宮面聖。”趙清暄沉聲道,一邊大步朝外走去。
孫少闕心裏暗道一聲“果然”,隨即就忙不迭跟了上去,目光在趙清暄手裏的奏摺上瞥了一眼,便就知道這幾份正是嘉善、永州、漳州奏報的關於三地王府走水、三位皇子葬身火海的奏章,孫少闕心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主子入宮正是要跟萬歲爺稟報此事呢。
雖然萬歲爺如今養病,不理朝政,可是這樣的大事兒,卻也不能瞞著萬歲爺的。
況且也瞞不住,趙清暄雖然之前下令暫時封鎖訊息,但是三位皇子葬身火海的事兒傳到京師也只是時間問題,若是趙清暄一味兒遮掩,難保不被人多想,所以,如今既是已經證實了趙清明亦葬身火海,那就不能再繼續隱瞞了。
屆時朝中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自然堂堂鳳子龍孫死得這般蹊蹺又慘烈,當然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這樣大的事兒朝廷自然是要徹查的,只是……
不知道主子想要如何“徹查”了。
孫少闕備好了馬車,扶著趙清暄上了馬車,正要關馬車門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馬車裏頭傳來趙清暄的聲音。
“剛纔王妃來過?”
孫少闕一怔,然後點了點頭,道:“回主子的話,王妃聽聞主子身子不適,十分不放心,所以特地來前院探望主子,只是……屬下以為主子並不想見人,所以便就想讓王妃回去了。”
說完這話之後,孫少闕一直都在等著趙清暄的反應,不過趙清暄卻遲遲沒有開口,就在孫少闕以為趙清暄不會再開口、要關門的時候,馬車裏的趙清暄卻驀地一陣劇烈咳嗽,孫少闕忙不迭鑽進了馬車,一邊去給趙清暄倒水,一邊忙道:“主子,您近來身子就不大好,且今日風又大,實在不宜出門,不若暫且回去歇息,讓屬下入宮面聖吧。”
趙清暄搖了搖頭,好容易停下了咳嗽,又喝了大半杯的茶,人這才緩過來,對孫少闕道:“別耽擱了,這就入宮。”
“是,屬下遵命。”孫少闕打量著趙清暄蒼白的面色,雖然擔心,不過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當下退出了馬車,關上了馬車門,又打發了車伕回去,然後親自駕著馬車,直奔皇宮。
……
皇宮。
自從皇陵回來之後,萬歲爺就病倒了,倒是不用趙清暄費心禁足,萬歲爺自己個兒就已經病得下不來床了,不過這也不耽擱御林軍將萬歲爺的宮苑圍得鐵桶一般。
當然了,如今的御林軍跟從前的御林軍大不一樣,如今的御林軍統領乃是孫少闕,自然這御林軍的真正效忠的主子也並非萬歲爺,而是安王趙清暄。
“屬下拜見安王殿下!恭請殿下金安!”
瞧見趙清暄,一眾御林軍侍衛自然忙不迭跪拜行禮。
趙清暄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徑直就進了宮苑,跟在後麵的孫少闕對眾人擺擺手,示意讓人起來,這些子御林軍纔敢起身,仍舊筆直守在原地,不過心裏卻免不了都在尋思,安王殿下這是來給萬歲爺探病的嗎?
“怎麼?大哥這是來給父皇探病的?”五皇子正好端著藥碗從寢殿裡頭出來,瞧著趙清暄進來,也這般問,語氣還挺平和,似乎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的,也似乎沒看到趙清暄手裏拿著的奏摺。
萬歲爺如今需要精心養病,安王下令除太醫之外,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攪擾萬歲爺休養,不過五皇子倒是個例外,安王允許五皇子每日前來陪伴侍候萬歲爺。
趙清暄自然不是來探病的,他也沒有心思搭理五皇子,瞥了一眼五皇子手裏的藥碗,他還是頓住了腳,沉聲問道:“父皇的病情如何了?好些了嗎?”
五皇子聞言不由牽了牽唇,跟趙清暄道:“好了又如何?好了便就是萬事大吉嗎?倒不如就這樣一直不好不壞的養著,對誰都好。”
五皇子的口氣還是跟剛纔一般平和,可是這話中的譏諷卻是明擺擺的,孫少闕聞言,自是心裏不悅,當即便就朝五皇子看去,目光涼涼,倒是趙清暄似是壓根兒就沒有聽出五皇子這話中的機鋒,半晌還點點頭,沉聲道:“你說的對。”
這下子,五皇子都愣住了,實在不明白趙清暄這是個什麼意思,不過趙清暄已經抬腳往寢殿走去了,五皇子愣在原地,怔怔看著趙清暄的背影,有心想找孫少闕打聽打聽,但是目光甫一落在孫少闕身上,登時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然後也不在此停留,將藥碗遞給了小太監,然後便就抬腳朝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