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局面4
尤其是,衛氏一門且恨著萬歲爺呢,到時候自然會旗幟鮮明地站到他這一邊。
秦王這算盤打得真是好,連趙清暄都忍不住對他讚不絕口:“秦王這拉攏人心的本事真是一絕,我從前倒還真是小看了他。”
“咱們都小看了他,”衛氏聞言不由得又是一聲嘆息,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譏誚笑道,“之前秦王離京之前,還特地叫人先把給孩子的賀禮給送過來,我當時心裏真挺不是滋味兒的,還替秦王鳴不平來著,秦王這樣好的性子又能做錯什麼事兒呢?父皇明顯顯地就是在為難他,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是啊,在秦王眼裏,他們一定十分可笑。
衛氏不想再提秦王了,趕著這個時候侍婢做好了麵給端了進來,衛氏催著趙清暄吃飯,趙清暄唏哩呼嚕將一碗麪吃進肚兒,流了一頭的汗,這才覺得舒坦暢快了不少,甫一放下碗筷,一方帕子就遞到了面前,趙清暄結果帕子擦了擦嘴,然後一抬頭就對上了衛氏欲言又止的一雙眼。
“怎麼了?”趙清暄問。
“今天……五皇子也來了?”衛氏有些踟躕地問。
趙清暄垂著眼看著手裏的絲帕,頓了頓,將帕子放了回去,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沒錯,五弟也來了,還一併將麗妃娘娘的賀禮給帶過來了。”
麗妃娘娘?
衛氏聞言,不由繡眉微蹙,她打量著趙清暄沉靜的一張臉,再一次欲言又止,可是卻始終張不開嘴,倒是趙清暄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為難,半晌,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眼,緩聲問道:“你是想問我,以後會……怎麼處置五弟?”
衛氏沒說,視線卻不自覺地挪開了,不知怎麼的,這個時候,她並不想跟趙清暄對視,趙清暄打量著衛氏低垂的眉眼,半晌他也垂下了眼,沉聲道:“靜姝,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冷血冷肺。”
這聲音裏帶著嘆息,也帶著哀求與無奈。
不管日後別人會怎麼看他,史書上又怎麼會寫他,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獨靜姝的看法,他不能不在乎,一想到在靜姝的心裏,他有可能會是個冷血冷肺、不顧親情骨血的存在,他就沒辦法接受。
這太痛苦了。
“表哥,我……我沒有那個意思,”衛氏聞言忙不迭抬起了頭,愧疚地看著對面的男人,她嘴唇顫了顫,明顯是帶著心虛,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頓時又多了幾分沮喪,頓了頓,她才又喃喃道,“我不想讓你……成為第二個萬歲爺,和他一樣冷血無情睚眥必報,但是我其實心裏清楚,你如今是個什麼樣的處境,很多事兒,你是不能不做,很多狠心你也是……一定要下,我明知道你的為難與不得已,可是我……”
說到這裏,衛氏頓了頓,半晌,才又繼續洩氣地道:“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仁慈寬和,不要傷及無辜,我知道我這根本就是婦人之仁。”
是啊,可不是婦人之仁嗎?
在天家,又哪有什麼無辜之人?又有哪個天子是因為仁慈寬和才權掌天下、穩坐帝位的?
從前,萬歲爺是踩著父兄骨血登基為皇,如今,趙清暄也要重蹈覆轍,殺出一條通天血路,這其中,又怎麼能少得了流血犧牲?
衛靜姝是知道趙清暄特地派了侍衛去嘉善給趙清明傳話的,縱使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世,可是趙清暄仍舊不會捨棄趙清明這個兄弟,他不讓趙清明回京師,老實在嘉善待著,其實就是在保全趙清明夫婦,讓他們免於被這場劫難波及。
可是衛靜姝也知道,趙清暄不僅僅只派了侍衛去嘉善,也暗中派人去了漳州與永州,至於派人去是要做什麼,衛靜姝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左右她眼不見為淨。
可是五皇子不一樣啊,五皇子就在京師,就在她眼前,衛靜姝就不能再自欺欺人地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了。
就在今天,五皇子就在他們王府前院,來給她與平陽道賀,她想著五皇子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就喘不過氣兒來。
五皇子還不過是個孩子啊。
雖然這個孩子似乎頗得萬歲爺看重,甚至還被趙清暄認為是萬歲爺心中屬意的繼承人,但是五皇子本身又有什麼錯?他更加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對安王府有害的事兒。
難道就因為他身上流淌的血?
對,就因為他這一身萬歲爺的骨血。
……
不知是不是纔將將生了孩子的緣故,衛靜姝近來情緒都異常敏感,也頗為多愁善感,這時候眼睛都開始帶著微微的溼潤了,不過她竭力忍住沒讓自己眼淚掉下來,表哥的難處,她都懂,她當然要儘可能地支援表哥,而不是讓表哥為難。
趙清暄垂著眼看著對面竭力隱忍的衛靜姝,心情異常複雜,有不忍有無奈也有嘆息,他想開口安慰衛靜姝,讓她從前免於這樣無休無盡的折磨,可是他張不開口,他……
騙不了靜姝。
所以,他只能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在靜姝身邊坐下,伸手將瘦削憔悴的女人擁入懷中,一下下輕輕地扶著她的後背,一邊在心底默默道,沒事兒的,再過不了多久,所有的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一切都能夠重新來過。
靜姝不會有事兒的,他們的平陽也不會有事兒的,他們一家三口會好好兒地、永永遠遠在一起的。
……
御書房。
五皇子從安王府離開之後,沒有著急回自己的宮苑,而是去了御書房,今天安王府的熱鬧,他想跟萬歲爺說道說道。
而且,他很篤定,萬歲爺對今日安王府的喜宴也十分好奇。
“兒臣見過父皇!給父皇行禮了!”五皇子進了御書房,笑嘻嘻地給萬歲爺行禮。
萬歲爺打量著他紅撲撲的臉蛋兒,再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酒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瞥了五皇子一眼,一邊問道:“怎麼?在安王府飲酒了?”
“是,兒臣高興,所以……所以就喝了那麼一點兒,”五皇子大大方方承認,一邊繞道桌案後,也不管萬歲爺在批摺子,他就笑嘻嘻地伸手環住了萬歲爺的脖子,將臉貼在萬歲爺的背上,一邊撒嬌道,“兒臣知道父皇定然不喜兒臣飲酒,所以……兒臣就只喝了一點點,一口都沒敢多喝呢。”
“怎麼?你這是來跟朕討表揚?”萬歲爺都給他氣笑了,不過對於五皇子的失態,他倒是並沒有斥責,甚至還由著五皇子扭股糖似的黏在自己身上,可是五皇子身上淡淡的酒氣還是讓他忍不住蹙了蹙眉,當下抬頭看了一眼趙德安,吩咐道,“去給五皇子煮一碗醒酒湯來。”
“是,奴才遵命。”趙德安當即領命退下。
“父皇,兒臣用不著喝醒酒湯,兒臣又沒有喝醉!”五皇子不滿,嘟嘟囔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