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春獵3
不過孫少闕還未來得及上前阻攔,卻被坐在下首的五皇子搶先一步,笑著將人攔住了。
“大哥,咱們也久未見了,”五皇子一邊說著,一邊又拉著趙清暄坐了下來,“大哥之前又去了皇陵一趟,往來奔走,想來必然辛苦。”
五皇子拉著自己,那趙清暄自然也不好甩手走人,只得又坐了回去,含笑跟五皇子道:“都是應該的,談不上辛苦,五弟的騎射又精進了,今年春獵發揮得比去年更好。”
大皇子說的是實話,這一次,五皇子的發揮比去年更好,雖然因為年幼還是隻能在獵場外圍打獵,不過五皇子卻出人意料地打到了一隻黃羊,連萬歲爺都讚不絕口,雖然五皇子的斬獲不能與別的皇子相較,可萬歲爺還是破例賞賜了他一匹大宛駒。
這下子,四皇子可不痛快了,畢竟他好不容易纔得了一回頭名,賞賜同樣是一匹大宛駒,結果五皇子竟然也得了一匹,這稀罕的大宛駒一下子就變得不那麼稀罕了。
此時聽著大皇子對五皇子讚不絕口,四皇子心裏如何會痛快?一張嘴就帶著點兒陰陽怪氣來了:“是啊,五弟如今可了不得,真真的是青出於藍,從今往後啊,這獵場之上怕是再難有人與五弟爭鋒了,所以大哥也用不著著急忙慌地奉承五弟,以後機會且多得很呢。”
四皇子向來不是個性子好的,且又一向驕橫,大皇子心裏有數,所以這話對他來說不過只是耳邊風罷了,但是五皇子年紀卻小,大皇子擔心五皇子心裏不痛快,所以當下便就沉著臉訓斥道:“四弟,話可不能亂說,五弟騎射精進乃是有目共睹,連父皇都誇讚五弟,咱們做兄長的,自然也會為他高興,怎麼到四弟嘴裏,竟變成奉承了?四弟以後說話可要當心了,沒得叫人誤會四弟心胸狹隘看不慣兄弟好呢!”
四皇子如何受得了?且大殿中可不止他們兄弟三人,還有侍衛宮人呢,雖然這些人都木樁子似的垂首站在一邊,可四皇子認定大皇子是當衆削自己面子,自然氣急敗壞,當下“霍”得一聲站了起來,指著大皇子就喝道:“大哥這話說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可大哥自己信嗎?大哥真的就心胸寬廣到見得慣所有兄弟的好?五弟也就罷了,若換成三哥呢,難道大哥也會向着三哥、對三哥讚不絕口?”
四皇子這麼一吼,大殿中頓時一片寂靜,大皇子的面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一言不發看著四皇子,四皇子還是頭一次看到大皇子這幅表情,心裏不免打怵,後悔自己一時沒能忍住情緒,不過卻不肯在眾人跟前丟了面子,當下又硬著頭皮,強聲道:“三哥馬上就到了,我倒是等著看大哥如何跟三哥兄友弟恭、手足情深!”
四皇子話說完了,不待大皇子開口,五皇子已經搶先開口,擰著眉看著四皇子:“四哥為什麼如此咄咄逼人?難道就因為父皇賞了小弟一匹大宛駒?四哥若是眼紅的話,那小弟的那匹大宛駒,四哥一併牽去就是,只是四哥別再衝大哥嚷嚷了,這可不是孝悌之道。”
“呸!我會眼紅你的馬兒?”四皇子頓時勃然大怒,他心裏對大皇子有幾分畏懼,但是卻向來不把五皇子這個幼弟放在眼裏,又怎麼會容許五皇子在自己面前比劃對錯?
“既然不是眼紅小弟的馬兒,那四哥這般咄咄逼人到底是為的什麼?”五皇子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上下打量著四皇子,頓了頓,又滿是疑惑地問,“那四哥好端端地到底為何突然就發起脾氣來了?都是兄弟,四哥不妨直言。”
四皇子聞言簡直要吐血,他為什麼發脾氣?五皇子是真的蠢笨看不出來還是故意當衆讓他難堪?
大皇子這時候卻忍不住心底發笑,覺得這個他不曾注意的幼弟實在是有意思的很,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五皇子的頭,一邊又瞥著對面的四皇子,輕描淡寫地問:“是啊,好端端地,四弟怎麼就發起脾氣來了?為兄也很費解。”
四皇子氣得咬牙,正要說兩人狼狽爲奸,便就聽著門外傳來趙德安的聲音。
“萬歲爺駕到!”
三位皇子自然不會再繼續剛纔的話題,紛紛跪拜相迎:“兒臣恭迎父皇!”
“都起來吧。”
萬歲爺抬腳跨過門檻兒進來,餘光卻朝身後瞥著,同時放慢了腳步,直到看著身後的趙清明在福伯的提醒下順利邁過了門檻兒,萬歲爺才收回視線,一臉波瀾不興地走向上首,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看著跪得齊齊整整的五位皇子。
二皇子趙清明還有三皇子趙清暉是隨萬歲爺一道前往的,在此之前,兩人雖然都於前一日到了西郊獵場,而且還是比鄰而居,但是卻並沒有碰面。
事實上,這兩人在此之前,也都並沒有邁出自己宮苑半步,直到傍晚,得了萬歲爺的命令,這纔出門,隨萬歲爺一道前往赴宴,兩位皇子一路上並肩而行,三皇子的侍衛、以及二皇子的福伯,還有萬歲爺派去傳話的太監,無不提著心,生怕兩位皇子路上會鬧出什麼亂子,可是明顯是他們多心了,這一路上,二皇子與三皇子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似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
趙清明對於三皇子的沉默與平靜,並沒有感到意外,這原是在他意料之中,看來在此之前,萬歲爺是已經給三皇子提了醒的,而三皇子明顯也聽進去了。
三皇子也的確平靜,平靜中帶著些許悲哀。
那天在御書房裡,父皇輕描淡寫地讓他教五皇子下棋,提醒他顧念手足之情,可五皇子不過就是個幌子,父皇明顯顯就是爲了今天這場在西郊獵場的晚宴做鋪墊,為的就是讓他識大局,將三年前的那場所謂意外翻篇,還要跟毀了自己一輩子的仇人握手言和,繼續做兄弟。
三皇子不是沒有憤怒,但是他實在已經太疲憊了,什麼復仇什麼怨恨,時至今日已然並不是最重要的了,他知道,只要他聽話,在父皇的棋局裏乖乖做一枚聽話的棋子,父皇就不會虧待他。
所以,除了絲絲悲哀,此時此刻,他異常平靜。
倒是跟他跪在一起的四皇子,心情卻起伏不定,自從三皇子被燒傷之後,他還是頭一次跟三皇子靠的這樣近,此時的三皇子再也不似從前那般總端著帝后嫡子的架子,一臉討人厭的偽善,他戴著面具,瘦骨嶙峋都撐不起皇子禮服,而他卻身強體健,剛剛還得了父皇賞的大宛駒,原本的不快,卻在見到三皇子之後,都煙消雲散了。
四皇子忍不住衝三皇子側了側臉,挑釁地挑了挑眉,只是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就聽著萬歲爺突然問道:“剛纔你們兄弟幾個在聊什麼?朕老遠就聽到動靜了,似乎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