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窺視，讓陳勳渾身汗毛根根豎起，血液幾乎為之凝固。

    他腦海裏瞬間響起了很多資料，因此恐懼的更為厲害。

    “為什麼他的力量有這麼強大的汙染性……”

    “不對，不對……”

    “影子裡面的，根本就不是暴君的力量……”

    “暴君是沒有汙染能力的！”

    “……這是恐懼！”

    “只有恐懼才擁有如此強大的汙染能力！”

    “呵呵呵呵……”欣賞著陳宮的慘叫，黑暗裡忽然響起了空洞的笑聲。

    “你居然把囚犯當成了主人……”

    “笑話……”

    黑暗裡的東西，發出了瘮人的笑聲，同時慢慢的遠去。

    只有那黑暗深處的目光，戀戀不捨，就像是飢渴的人決定把最美味的食物留在最後享用。

    又像是，並不敢獨自享用……

    “是你……是誰？”陳宮猛得抬頭，拼命大叫著，睜大了眼睛看著黑暗深處。

    他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之前的從容。

    不知是雙手處傳來的劇痛，還是整體的事態越來越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自信與理智，大把的冷汗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嘴唇發白，目光都已經變得渙散。

    “囚犯？主人？”直到黑影裡的東西像是已經消失，他才忽然意識到了那句話裡的內容。

    “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我以為是暴君的東西，原來根本就是另一種精神體……”

    “那麼……暴君在哪裏？”

    “究竟，誰纔是真正的暴君？”

    無法形容的疑惑與痛苦衝擊著他的腦海，他忽然抬起頭來，面容扭曲：

    “老師，老師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

    “老師究竟……究竟做了什麼？”

    ......

    “我沒事！”看到了十三擔憂的目光，正蹲在了那一座結晶血肉山上抽著紫色過濾嘴香菸的墨白輕聲笑了一下，然後抹掉了自己鼻端流出來的鼻血，用力的睜大了已經隱隱有些花的眼睛。

    好像不只是流了鼻血。

    耳朵裡，眼睛裏，都有種溼漉漉的感覺。

    甚至喉嚨裡，抽進來的煙，也帶著股子甜腥的氣味。

    腦袋更是空蕩蕩的，像是隨時會跌倒。

    這是精神力量使用過度之後的狀態。

    影子的力量太強大了。

    影子的力量，本來就是恐懼，汙染性最強的恐懼……

    “問題解決了吧？”他想著，然後看向了周圍，這座城市裏，似乎所有得陰暗角落，都已經活了過來。

    一隻一隻，造型猙獰的血肉塑像，出現在了這座城市。

    它們永遠保持著最恐懼的狀態，留在這裏。

    而墨白，則靜靜的站在了這一片血肉塑雕的中央，也是最高處。

    頭頂上，是彎彎的紫月。

    “恐懼的力量，還是很有用處的……”墨白心裏默默的想著，環視四周。

    這座城市像是被一張巨大的網罩住，整個暗了下來，所有的陰影都在角落裏搖曳猙笑著、恐懼著、咆哮著、嘶吼著、掙扎著，成千上萬的血肉雕像被永遠的定格在了最後一刻。

    紫色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映出凝實的影子。

    萬千雕像面向墨白猶如贖罪的犯人垂下高傲的頭顱。

    墨白輕呼了一口氣：“只可惜，我好像最多也就能撐這麼幾秒……”

    雖然極度疲倦，但墨白的心情卻很不錯，他慢慢抬起頭來，任由血液流出。

    藉着紫月的光芒，欣賞著這座城市裏那一座座雕像，感受著影子游走在黑暗之中的快樂，他忽然起了些調皮的心思，向着身後看去，道：“別人好像都會給厲害的招數起個名字……”

    “我們也該有。”

    臉上慢慢出現了笑容：“所以，我決定把這三秒多一點的時間，取名叫作：地獄影子！”

    墨白沉默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慢慢轉頭，看向了一個地方。

    “大怪物，回來了……”有淡淡的聲音藏在了風裏，輕輕飄到了墨白的耳邊，親切，可愛，而且乖巧。

    但在聲音傳來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

    只有一個小小的紅色人形水晶類物體。

    那是一個小女孩微笑的模樣，靜靜的站在了那裏，每一根頭髮都特別的真實，小臉上還殘留著那種開心而滿含希翼的眼神，但她的面板已經失去了活性，微微透明，像水晶。

    墨白則默默的向前走去，低頭看著那個水晶狀的人形物體，撫摸著她的小腦袋。

    其實他早就知道，殺了這隻血肉怪物，十三也會死。

    或者說，不是死。

    十三早就死了，只是被人以生命的方式救活，而在這一次青瓦臺的實驗中，她的生命，本來就已經與這隻怪物融合，所以，她本身也是怪物的一部分，自然也會受到汙染。

    但她又不是真的死了。

    墨白知道，還有十三的東西，在這具小小的水晶塑像裡。

    正是靠了這些東西，青瓦臺才能復活十三。

    墨白腳下的影子，忽然變得深沉了。

    遍佈在整個全城的陰沉力量，緩緩回到了墨白的身邊。

    可以發現，這種力量，陰沉而冰冷，安靜，只有在回到了墨白身邊的影子裡時，才忽然又多了幾分異樣的暴烈氣息，並且發出了一種舒適的感嘆，彷彿外面的人回到了家裏一樣。

    在這一刻，墨白那種繼續被抽離大腦的感覺，瞬間消失，大腦也變得輕鬆。

    但他的身體，也已經虛空到了極點，身體微微的一晃，站立不穩，居然向着地面跌去。

    只是他沒有真的倒下。

    影子裡面，伸出了一隻手，扶住了他的後背。

    墨白站穩了身體，先沉默了一會，等待狀態稍微穩定，這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向着影子，友好的笑了笑。

    “謝謝。”

    但影子裡面，影子反而沉默的更厲害，與它剛纔汙染了整個城市，塑造出一座座恐懼雕像的感覺，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看透了本質，因此多少顯得有些害羞……

    “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墨白抱起了十三，開始緩慢的邁開腳步，向着城中心的那棟大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