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找死嗎？他們擺明就有問題！”

    墨白停下了腳步，湊到老楊面前，用只能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小聲道：“他們，沒有問題，但是裡面有沒有問題，就不敢保證了。”

    “那你還進去？”老楊瞪了一眼墨白，同樣很小聲的說道。

    “那我們現在回去？”墨白反問了一句。

    “額…”墨白這麼一說，老楊反而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委託是他找的，來都來了，這就回去，不是白折騰麼，浪費糧食，而且這一路，燒了不少油呢，油錢，他墊的！

    “進去之後，小心一點。”老楊囑咐道。

    墨白點點頭，，跟著那位中年男人往前走，兩邊的人便有些遲緩的，分開了一條路，只是，他們的目光，還是有些木訥而遲緩的，一直看著墨白，眼睛裏沒有任何感情。

    墨白都被他們看的有些不自在，友好的向他們看了回去。對方不眨眼，他也不眨眼。

    一般在他這努力表達善意的目光下，對方都會主動挪開自己的目光。

    “你們就住在雷老太家裏吧，她這裏有空房間。”

    那位中年男人把墨白二人帶到了村子中間，指著一間路邊的，黑洞洞的房屋，嘶啞著聲音說道：“村子裏的人睡的早，客人要是沒有什麼事，就早點歇著，別隨便跑出來……”

    “好的。”墨白答應的很爽快，又道：“晚飯的事……”但還不等他說完，那位中年男人已經擺了擺手，嘶啞著聲音道：“都回去吧！”周圍跟著墨白二人的人也好，遠遠看著他的也好，躲在了漆黑的窗戶後面偷瞧的也好，聽了中年男人的話，就忽然散了去。

    有人鑽進了旁邊的房間，有人猛得拉下了窗戶，也有人蹲在了路旁邊的陰影裡，盯著墨白二人看了一會，臉上浮現了一個木訥而詭異的笑容，然後倒退著，慢慢爬進了衚衕。

    他確實是四肢著地，爬進了衚衕。

    “他可能是受過傷，村子裏又沒有太好的治療條件……你覺得呢？”墨白看向老楊，隨口道。

    這一路，老楊走的可沒墨白那麼從容，一路小心翼翼地盯著四周，特別是昏暗的地方。

    “我看他們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老楊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然後…繼續盯著暗處。

    “我們的行李，還在車上，要不，你去拿一下，順便把車開進村子，我先跟那位老太太打個招呼。”墨白說道。

    老楊點點頭，然後朝村子空地一路小跑過去，臨走前還特意給了兩張符紙給墨白，並囑咐道：“不對勁，就把這裏給炸了。”

    墨白看著手上的符紙，皺了皺眉，但畢竟是老楊的一番心意，便小心翼翼地摺好，收進口袋。

    “吱呀……”他推開了虛掩的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房間裡有些黴味，那是一種摻雜了老傢俱、溼氣、舊衣服、腥臭等混合味道的氣味。墨白在門口靜靜的站了一會，等眼睛適應了屋子裏的黑暗，才左右看去。藉着外面透進來的微光，他看到靠近窗戶的地方，似乎有一張大炕。炕上堆積著黑糊糊的東西，是這屋子裏黴味的主要來源。靠著床頭，似乎坐著一個老太太，她一直沉默的看著自己，黑暗裡的目光，顯得很陰沉。若不是因為看到了她，墨白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看著自己。

    更奇怪的感覺是，墨白覺得，這屋子裏看著自己的，似乎也不只是這老太太一個人。

    “大娘你好……”墨白沉默了一會，聲音裡多了些熱情：“屋裏有燈嗎？”

    床頭的老人沉默的看著墨白，一言不發。

    墨白笑道：“沒關係，幸虧我有。”

    下車的時候忘了帶揹包，揹包裡確實有手電，等老楊回來了，就有燈了。

    沒過多久，老楊便小跑了回來，將揹包遞給墨白，他倒是沒什麼行禮，大部分都放在儲物戒裡，就墨白明明有儲物戒，偏偏愛揹包，要不然，他也不用白跑這一趟。

    當老楊走進，看到一位老太太靠著床頭，陰沉地看著他，頓時嚇了一大跳。

    但經驗老道的他，一下子把緊張的情緒平復下來，友好地朝她笑著說道：“姐，你好啊…”

    “額…”老太太聽到這個稱呼，似乎愣了一下，陰沉的眼神裡明顯閃爍了一下，好像在說…你明明比我還老，竟然叫我姐？

    由於屋裏沒燈，很難分辨老太太的到底多大，但看樣子，應該不小，處於禮貌，老楊便喊了她一聲姐。

    墨白接過揹包，他就反手關上了房門，然後蹲在地上，從袋子裡摸出了一個十幾釐米的黑色長筒，輕輕擰動上面的一個圓環，有一道柔和的光芒從首端放射了出來，在屋子照出雪亮的一點。

    “嘩啦……”墨白聽到了房間裡有什麼東西驚慌跑動的聲音。

    他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沒看到什麼，便低下頭繼續整理行李。

    …….

    屋子裏充滿了柔和的光線，也頓時將一應佈置照得清清楚楚。墨白看到，入門右手邊靠窗的位置，果然是一張大炕。

    炕上堆著上一些不知原本就是黑色，還是從別的顏色變成了黑色的被褥，厚重陰溼。

    一個頭發散亂，穿著厚重棉襖的老太太，就靠在了窗戶邊上，冷漠的看著自己。

    老楊看到老太太的樣子，也算鬆了一口氣，剛纔那一句“姐”沒喊錯。

    墨白向她身上一看，不由有些驚訝。這才知道，剛纔感覺的另外一個看著自己的眼神，是從哪裏來的。老太太的懷裏，居然還抱著一個小孩子。那個孩子看不出來有多大，縮在了老太太的懷裏。僅從他露在了外面的腦袋來看，他的臉部有著明顯的畸形。

    左半邊的臉頰與額頭，都異於常人的鼓了起來，眼睛似乎是因為不適應燈光，縮成了一個針眼般的小點，目光凝聚的非常詭異，嘴唇向上翻起，露出了上排烏黑且參差的牙齒。他有一隻手也露在了被子外面，很不自然的蜷縮著，像是痙攣。

    老楊一邊看著老太太裡孩子，一邊湊到墨白身旁，拽了拽他的胳膊，小聲道。

    “要不然，我們換個屋子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