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來沒有把我們當人看，在他們眼中，我們就是純粹的消耗品，可是就是這樣的殘酷事實，在遇到商陸同志前，我甚至從未意識到。

    ——三次偵察任務的倖存者李秩

    在排了大概半個小時的隊後，位於小隊最前面的商陸終於來到了通道入口前，而望著那大概只到自己胸膛高度的通道，商陸瞬間無語了。

    這樣的通道果然不愧是炮灰專屬通道，又矮又窄，在商陸彎腰進去後，一開始還能勉強半彎著腰前進，但是沒過多久，商陸便不得不整個人爬下來，匍匐前進。

    下意識地，商陸扭頭看了眼緊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九臺高度只有1.5米，剛好和現在通道高度契合的鐵罐頭。

    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這些鐵罐頭被設計成這樣了。

    隨著越來越深入地下通道，商陸發現四周的溫度漸漸變得越來越低，而等他的內建水平測量儀顯示水平高度為-35米時，通道已經完全是由冰冷刺骨的凍土構成的了。

    兀地，正在匍匐快速前進的商陸身形一頓，泛着淡藍色光芒的電子眼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通道。

    黑暗中，一具不知道被多少臺鐵罐頭碾壓過的屍體，正支離破碎的鋪在凍土上，而其中一隻渾濁的眼珠，正巧對上了商陸此時的視線。

    沉默了片刻後，商陸慢慢移開了視線，放眼望向通道更深處。

    一眼望去，只見前方目光所及的通道裡，全部鋪滿了碎肉、殘肢，以及四分五裂的防護服，而因為超低溫的緣故，所有的一切都仍保持著剛死去時的模樣：

    森白的骨頭渣子和鮮紅的碎肉，若爛泥一般混在一起，鋪滿了整個地面，而一隻只扭曲的斷掌，以及還可以看見履帶碾過痕跡的半截大腿，就那樣隨意地撒落在無數血肉匯成的爛泥之上，而當目光掃過那宛若爛泥一般的血肉沼澤時，還可以偶爾看見一顆顆瞪大了的眼睛珠。

    -38米！

    -31℃！

    望著全息螢幕上那兩個刺眼通紅的數字，商陸哪裏還不明白，這樣的一場人間慘劇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之前本就瘦骨嶙峋，只能在生命線上垂死掙扎的奴-隸工人，在爬爬到這個位置後，大多數人已經嚴重的體力不支了，再加上如此寒冷的溫度，最後在飢寒交迫之下，一個又一個早已耗盡了精氣神的人，被凍死在了這裏，而後被一臺臺沒有智慧的鐵罐頭，一臺接一臺地碾過，最終……碾出了這樣一條血肉通道。

    ‘這算不算自己作為試驗品的又一個試驗內容呢？’

    忽然，不知何時便已經將戰鬥模式開啟了的商陸，想到了這趟一開始就帶有濃厚試驗性質的行程安排。

    那麼，現在這個場景是否也是在某些科技神甫的實驗計劃之中呢？

    此時思維空前活躍的商陸，甚至還意識到了，此時在其他的地方，會不會也有多臺同自己一樣，被寫入了‘生成自我意識’程式碼的戰械，同樣正匍匐在這樣一條被血肉鋪滿了的通道之中？

    ‘那這些血與肉又算什麼？這些被活活凍死、累死在這裏，然後又被一臺臺可笑的鐵罐頭，無情碾過的人又算什麼？一次性消耗品嗎？！’

    眼前的場景與前世的三觀，在商陸的資料海中不斷產生著劇烈的碰撞和衝突，以至於他電子眼的光芒都變得明滅不定起來，而與此同時，在他的底層資料裡，無數程式碼也在被瘋狂地改寫著，有的程式碼被大段大段地刪除，有的程式碼則又被大段大段地自動寫入，憑空出現。

    無數多到足以讓人發狂的資料資訊，在商陸浩如煙海的龐大資料庫中，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那碰撞中的海量資訊，足以在瞬間便將一個人的腦子徹底燒壞。

    情感、認知、邏輯、三觀……所有的一切都在劇烈地衝突著。崩塌著，而後所有的一切又被迅速的重塑，隨即又在新的衝突中崩塌、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