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下基層
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事業,共同的鬥爭,可以使人們產生忍受一切的力量。
——佚名
對於星火團連級以上的幹部來說,星火團的會議上商陸的情緒從來都是最平淡的,但是從他嘴中吐出的話,卻往往是最激烈的。
這點在根水區營地才建成後的第一次會議上,不少人都深有體會。
即使是沉穩如李秩,在那次會議上聽商陸第一次正式的講述“階級壓迫”的時候,也完全被嚇得呆住了。
在沒有認識到階級這個作為社會屬性抽象存在時,也有對應實體存在的東西,李秩只知道自己以及周圍人的生活過得很苦,甚至可以稱得上在死亡邊緣徘徊,但是為什麼會這麼苦,以及以後怎麼纔可以不苦,他是不明白的。
而商陸所提出的有關於階級的思想,卻可以完美的將所有李秩之前感受到的、沒感受到的、理解的、不理解的全部串聯了起來,
但是,對於商陸所說的所有的“剝削階級”都必須打倒,李秩卻在當時持保留態度,不過如果更準確說,應該是不可置信中帶著幾分絕望。
而隨著商陸教授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知識越多,絕望的情緒在李秩的心中便積累得越深,不過望著營地發生的變化,李秩的態度也在發生著不斷的變化。
商陸在星火團的某一次連級會議上曾經很認真的說過:“同志們,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之前被剝削,被壓迫的久了,以至於有些人只是當上了一個基層管理者,便覺得自己是領導者了,把其他人吆來喝去的,我就想問在坐的一位,如果有人壓迫你,剝削你,當你手中有槍的時候,你是會跟隨他,保護他,還是一槍斃了他?”
當時商陸這句淺顯直白,但是意味深長的話,讓李秩震撼了良久,但是李秩現在感覺不少人已經把這些話忘在腦後了,就因為商陸這一個多月時間裏的有效的指揮,讓星火團在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裏便聚攏了超過數千人,並在這些人中擁有了一定的影響力與號召力。
於是,不少當初跟隨商陸來到梅尼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潛意識裏就開始覺得自己身為這個營地的建立者,那麼對你們這些後來者擁有指揮權是理所當然的。
身為星火團最精銳的武裝團體,一營營長的李秩最清楚的是在這其中的普通戰士們的心理變化,在一營之中,有不少後加入的新戰士,而這些新戰士又有不少人就是原先根水區的淨水廠的奴-隸工人,像這樣身份的不少戰士,在一開始甚至認為星火團是從上面下來的幫派。
即使是後來進入到了一營之中,態度也可以說得上“消極保底,對抗保留”。因為他們一開始加入星火團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參加了星火團之後有東西吃。
星火團後來在商陸的指揮下,一面建設營地,一面清除或者鎮壓奴-隸工人中的不法分子和幫派分子,奴-隸工人們才改變了對星火團的認識。
之後,在營地的建設過程中,工人們表現出了極大的服從和支援,但是這種支援並非對星火團這個組織的支援,而是對因為綠皮入侵,而導致以前固有的巢都各區與各區之間的秩序混亂之下,陷入危險的家人和工友、朋友的支援。
可惜,在李秩看來,對於這一點,似乎沒有太多的同志能夠深刻的理解到這些。
可是,如果星火團的幹部和成員,不能真正理解到這點的話,那麼工人們的支援絕不可能是無限的。
會議上,正在做著內心沉思的李秩,忽然聽到商陸出聲問道:“李驍同志,你對反動工人這件事怎麼看?”
李驍對商陸一直很不服氣,李秩之前和李驍是同窗與戰友時,他便很很清楚李驍原來以為到了根水區之後就是要“立幫派,殺綠皮”。對於複雜的政治工作,李驍一直極沒有耐心,
商陸本人對李驍還是有些期待的,畢竟現階段的星火團需要更多的軍事人才。而且李驍不僅是基因變異,武力值爆表,原先也是身為奴-隸工人的,商陸覺得李驍對於奴-隸工人這個偽工人,真奴隸階級應該會更有感情纔對。
聽到商陸點名要李驍發言,李秩便發現,當李驍說出“我覺得我們還是要以打出去,滾雪球為主。”時,商陸微微沉下了臉色。
“我覺得打出去可以先放一放,現在營地以及有幫派殘餘分子準備打我們的注意了。”蘿集忽然開口道。
李驍是今天剛回來的,他雖然不主張全面搞掉幫派,不過一聽居然有幫派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來,這怒氣是勃然而發。
李驍猛地站起來,幾步到了蘿集面前怒吼道:“哪個不長眼的敢對爺爺動手?”
“李驍同志,你給我坐回到位置上去。開會要有紀律。”商陸立刻喊道。“人家都要打過來了,你還講什麼紀律。”
李驍此時已經怒火萬丈,“這幫忘恩負義的東西,咱們辛辛苦苦蒐集來的糧食就難道沒有餵給他們嗎,他們居然還要來打我們。”
“如果那些得了咱們好處的人是忘恩負義的,蘿集同志怎麼得到的訊息?還不是從工人中得到的訊息,那些準備對咱們動手的幫派分子們會給咱們通風報信麼?”商陸笑道。這個訊息雖然是第一次聽到,但是商陸一點都不意外。
聽了商陸的話,李驍憤憤地蹬了惴惴不安的蘿集一眼,這才氣哼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家不用擔心,水還沒有退完,這幫人現在打不過來。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這些幫派分子們要怎麼樣才能夠煽動工人們跟著他們來打我們。”商陸覺得蘿集實在是一個有趣的傢伙,他其實他有些擔心蘿集會支援李驍那種觀點的,畢竟他的社會成分在商陸的計劃中也是需要打倒的成分。
蘿集是在今天才得到這個訊息的,他對於是否應該說出來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個訊息還不確定,沒想到現在被商陸一逼著發言,就神差鬼使的說了出來。
現在他實在是惴惴不安,聽商陸這麼一提問,蘿集乾脆就站起身來準備把知道的全盤說出。他感覺不這麼做的話,實在是不能安心。
看蘿集起身,商陸搖了搖頭,“蘿集同志,你先坐下,現在不要你發言。”
“可是我的神……”蘿集著急的說。“不要這樣叫,組織內沒有神,叫我商陸同志。”商陸再次打斷了蘿集的發言,“蘿集同志,大家都相信你。如果不相信你,李驍同志也不會這麼着急。你說對不對。”
商陸說完之後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倒是沖淡了一點屋裏麵的緊張氣氛。蘿集看商陸態度堅定,而且這話的確也安撫了蘿集的心情。
蘿集和普通的“告密者”沒什麼區別,既然說了開頭,剩下的東西也根本在心裏面藏不住。彷彿不說出來自己就不能安心,不能得到大家的信任。
既然得到了神對自己忠誠的信賴表態,蘿集感到一陣輕鬆。他服從了商陸的命令,坐回了椅子上。
“團長,為何不聽聽蘿集同志介紹一下情況。”佛裡西斯身為二營副營長,團內少有的營級幹部,他之前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看商陸絲毫沒有著急上火的樣子,而其他同志們一個個要麼緊張,要麼殺氣磅的樣子,佛裡西斯干脆發言了。
佛裡西斯本人是極為支援商陸的,加上對商陸的瞭解,所以佛裡西斯認為有必要把會議引導上商陸能把控的方向上去。
“幫派分子武裝都是烏合之衆,我們若是去攻打他們,或許有些麻煩。但是他們拉出人來和我們打,他們不行的。我擔心的不是如何幹掉幫派分子武裝,我擔心的是如果我們把被幫派分子武裝挾裹的人民給大批打死打傷,我們以後還要不要進入其他工業區工作了?所以我們得知道幫派分子們是如何挾裹工人的。我們要把工人和幫派分子分化開來。”
亞克力舉手要求發言,得到商陸的同意後,亞克力站起身來。他的聲音裡面有著一種困惑和被突如其來的形式變化弄懵的感覺,
“商陸同志,工人們為什麼要打我們?”亞克力對這個問題很不明白。
“大災過後,沒有了原來的貴族和剝削者發放食物,維持最基本的社會秩序,那麼沒有了食物來源的工人要吃飯,除了我們每天發的那些只夠吊着命的食物外,想要吃得更多的人呢,自然就要打我們這個食物分發者的主意了。”商陸解釋道。
聽著亞克力的問題,還有商陸的解答,李秩只覺對以李忱為代表的一批同志很是失望。
這個問題商陸在營地建立沒多久後,所召開的會議上就分析近期形勢的時候說過一次,而亞克力現在再問這個問題並不是他當時沒有理解,而是到現在都還沒有認識到營地形勢的惡劣。
在根水區開始工作以來,李秩最大的感觸並非是商陸的態度之激烈與堅定,而是在工作中,眾多同志們表現出來的軟弱,雖然來根水區之前,大部分組織內的同志都有一種昂揚的迎接新生活的情緒。
不過就李秩感覺,到了根水區之後,如果沒有商陸的指揮,所有人都早就被重重而來的困難給壓倒了。
千里迢迢來到根水區,從組建起星火團的武裝力量“星火團”,到現在的組織工業生產,負責指揮的都是商陸。
李秩很清楚,如果只是自己或者其他人的話,面對這一次次的困難,只怕大家早就束手無策,星火團很可能就在這些困難面前做了鳥獸散。至於化不利為有利,抓住每一次機會不斷壯大星火團這個外來勢力在根水區當地的影響力,這種事情想都別想。
商陸幾乎是一個人拖著大家向前不斷邁進。雖然每次會議中,商陸都在努力發動同志們,鼓勵同志們,而且同志們倒也真的努力了,不過在最後大家能做的僅僅是服從了商陸的安排。
這已經不錯了,好歹是聚集起來上千人的軍事隊伍,以及數千人的營地,而且行之有效的工作了這麼久,大家總算是有了些信心和習慣。如果幾個月努力,到現在依然是原先的那麼點子人馬。星火團的力量毫無發展,商陸也會壓不住陣的。
但是得知了有其他地方上的幫派分子要武力對抗星火團,不少同志們還是被嚇住了。李秩深深的吸了口氣,現在他絕對不能有絲毫畏懼,面對現在這種事情,李秩的判斷很簡單,他一定要緊跟著商陸。
只這有這樣,纔能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