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怒了：“許禾，你笑什麼？”

    徐鶴道：“我笑王爺啊。”

    “我笑王爺太自信了，人定勝天是不錯，但，你沒有勝天的資格！”

    靖王睜大眼睛：“你什麼意思？”

    徐鶴道：“人定勝天是不錯。”

    “但，你也得有勝天的資本！”

    “你沒有資本，身在天道之中，甚至無法跳脫凡世，你憑什麼勝天？”

    “王爺，你不會真覺得所謂的龍氣，所謂的天子，都是說說的吧？”

    “龍氣護體，天命之子，您一個字都沾不上，卻仍然妄想造反？”

    “造反失敗，便將過錯全都推到在下的身上！也虧得王爺說得出口！”

    徐鶴字字珠璣，說得靖王老臉一紅，面容羞愧。

    徐鶴所說的字字句句。

    皆是靖王明白，卻從來不願意承認的事！

    道理他都明白。

    甚至比別人懂的更早！

    當皇帝坐上九五之尊的位子時。

    靖王就懂了。

    他的皇弟，就是有龍氣護體！

    他的皇弟，哪怕什麼都不做，也仍然能坐上他可望不可即的位置！

    哪怕皇弟並無野心。

    母妃，朝臣，包括父皇，都在為他登基鋪路！

    這麼一比較下來。

    靖王做出的那些努力，就像笑話一樣。

    他再努力又如何。

    最後，不還是敗給了一個“命”字？

    但也正因此，靖王纔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努力謀劃數年。

    他的皇弟，平時只知道吃喝玩樂。

    卻一路躺贏！

    這讓他如何甘心？

    所以，纔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徐鶴拍著靖王的肩膀，淡淡道：“王爺，認命吧。”

    靖王長呼一口氣。

    他當然認命了。

    事到如今，已是必死之局。

    不認命，又能如何？

    靖王轉頭，看向面容淡漠的徐鶴，笑問道：“本王已認命，但本王有個問題，希望許公子能解答。”

    徐鶴點頭。

    靖王道：“許公子，你一直讓本王認命，不知許公子現在，可有順從天意？順勢而行？”

    徐鶴微微沉默。

    靖王也不急。

    他今天找徐鶴前來。

    其實就是心裏的不甘心罷了。

    他想找徐鶴問個清楚。

    他到底輸在哪兒了。

    如今，他已有答案。

    自然能夠放下往日介懷，和徐鶴好生交談。

    徐鶴沉默良久，道：“王爺，在下不在天道之中，不需順天而行。”

    靖王更好奇了：“這是何意？難道許公子是什麼奇人？”

    徐鶴低笑道：“奇人算不上。”

    “在下實話告訴王爺。”

    “之所以來京城，在下就是來攪和天道的。”

    “天道已定日後局勢，但卻影響到在下在乎的一些人，在下心裏不爽，就來此攪和天道了。”

    靖王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聽到這麼個回答。

    因為不爽。

    所以就來攪和天道了？

    “許公子，當真奇人！”

    “如此灑脫，世所罕見！”

    靖王衷心誇讚道。

    語氣中，還帶著些許的羨慕。

    不在天道之中，隨性而為。

    這是他羨慕一輩子的事。

    但，誰叫他此生陷入天道之中，並無逆天改命之本領呢？

    “如果有來生，在下願投胎入道門，專心修道，也要做如許公子這般灑脫之人！”

    靖王羨慕道。

    徐鶴哈哈笑道：“會有機會的！”

    “王爺，你叫在下來此，是有什麼事嗎？”

    跟靖王扯皮了半天，徐鶴纔想起來，靖王至今沒有說出叫他來的目的。

    靖王笑道：“現在已經沒事了。”

    “若非說有事的話，還是希望許公子能幫我一個忙。”

    徐鶴好奇道：“王爺儘管吩咐，在下一定盡力。”

    靖王道：“勞煩許公子到我府上，書房的密室之中，取出一個藍瓶解藥。”

    徐鶴更好奇了。

    解藥？

    那就是靖王曾經給什麼人下了毒。

    到底是誰呢？

    很好奇啊有木有！

    靖王繼續道：“此人，名為紅雪，就是殿上指認本王私兵的女子。”

    徐鶴詫異了。

    那個女子，徐鶴還記得。

    但他以為靖王現在肯定恨死那女子了。

    可看靖王這模樣，竟然是原諒紅雪了？

    還想幫紅雪解毒？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靖王看出徐鶴的詫異，解釋道：“許公子有所不知。”

    “紅雪，乃是本王當初出征時，在邊境撿回來的農女。”

    “她父母當時全都死在敵軍鐵騎之下，全村只剩這麼一個女娃，本王看著可憐，於心不忍，將其帶回了王府。”

    “培養成死士。”

    靖王說著，眼中出現些許悔意。

    “實際上，這女娃最初還是很信任本王的，是本王被權勢矇蔽雙眼，只想著篡位，竟不惜在其體內種下蠱毒。”

    “逼她效忠本王。”

    “許公子，麻煩您幫本王轉告她。”

    靖王抬頭，雙眼泛著淚花，道：“本王如今倒臺，並非是因為她的指認，乃是本王自己不知好歹，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地步。”

    “讓她千萬不要覺得愧對本王。”

    “本王對她的恩情，她這些年早就還清了。”

    “那解藥，可以解開她身上的蠱毒。”

    “沒了蠱毒限制，紅雪日後就是個正常女子，加上這些年學會的武藝，想必日後她的路一定很好走。”

    “告訴她，本王對不住她。”

    說完。

    靖王閉上眼睛。

    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這顯然是動了真情。

    徐鶴嘆了一聲。

    雖然這靖王行事荒誕。

    但是，臨死之前，倒還做了一件好事。

    徐鶴忍不住好奇問道：“王爺，您為何對一個農女如此上心？只因爲您養了她這麼多年嗎？”

    靖王搖頭。

    “並非如此。”

    “本王之前縱容我那逆子毒死趙鼎國的女兒，趙鼎國報復本王，暗中將本王的所有子嗣全部毒死。”

    “那時候，本王傷心欲絕，正好領養了紅雪。”

    “本王心底裏，是真把她當女兒看待的。”

    徐鶴瞭然點頭。

    既然如此。

    他還是不把他已經為紅雪解開蠱毒的事告訴靖王了。

    別白費了人家一番心意。

    實際上，當初操控紅雪心智，讓她說出實話的時候。

    徐鶴就順手把紅雪的蠱毒解開了。

    真是順手。

    那蠱毒對徐鶴而言，都算不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