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們遇到的工人都非常熱情，唯獨提到孫德貴時，這些工人不僅緘口不言，還罵罵咧咧的扭頭就走。

    彷彿提到他的名字，就會沾上什麼不祥的東西。

    好奇之餘，孔毅也在承受無數怒罵之後，成功找到了孫德貴的住處。

    茂晟化工廠的宿舍區，分南區和北區，孫德貴的住處就在南區的西南角。

    到地方之後，孔毅望向破舊的樓房，微微蹙眉，這棟樓似乎比其他的宿舍樓都要老舊許多。

    破敗龜裂的紅磚，佈滿灰塵的樓梯陽臺，整棟樓都像是還停留在60年代。

    方雨瑤不僅不害怕，還有點小興奮：“孔毅，這地方好像鬼屋啊。”

    “小時候每逢週末和假期，就有上不完的補習班和興趣班，那時小區旁邊新開了一家遊樂場。”

    “遊樂場裡的鬼屋，開在靠近圍欄的地方，每次路過時，都能聽見裡面的恐怖音效，所以就特別好奇鬼屋裏的樣子。”

    孔毅翻了下白眼，打擊道：“別好奇了，裡面都是假人和玩偶。”

    “你！”童年的幻想破滅，方雨瑤氣急：“呸！死直男，不解風情。”

    孔毅懶得和她鬥嘴，便直接走進昏暗的舊樓裡。

    這棟樓裡，住的似乎都是些廠區老人，樓內寂靜且毫無生氣，偶爾有幾聲京劇的咿呀聲，迴盪在採光不算太好的走廊裏。

    這地方，是挺陰森啊。

    孫德貴住在頂樓，整棟樓的佈局，有點類似懸疑港劇裡的精神病院。

    “607，就是這裏……”

    兩人對視一眼，孔毅上前敲門：“你好，我們是趙先生介紹過來的，想問你一些有關於丁沙的事情。”

    屋裏無人應答。

    等了一會兒，孔毅再次敲門。

    可能是被敲門聲煩的不行，屋裏簌簌作響，似乎是有人在掀被子，隨後，男人疲憊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們走吧，丁沙已經死了。”

    死了？孔毅皺眉，這傢伙明顯在撒謊。

    他們能在趙先生那得到訊息，警方也同樣能，如果丁沙已死，警方肯定會撤銷通緝。

    孫德貴這麼做，恐怕是想隱瞞些什麼。

    “根據法律規定，犯包庇罪，一般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包庇行為嚴重的，最高處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孔毅語氣淡漠：“不想吃牢飯，就乖乖配合，說不定還能算你舉報有功。”

    沉默了一會兒，裡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隨後孫德貴開啟了房門。

    門開啟的瞬間，令人作嘔的味道撲面而來，那似乎是黴變食物、汗液……各類複雜味道的混合體。

    總之，孔毅進去的時候，只覺眼前星星亂飛，差點就被薰的原地昇天。

    等適應了這裏的空氣，孔毅纔有時間打量四周。

    整間屋子大概20平米左右，靠牆有三張上下鋪的鐵床，往裏走還有能洗澡的獨立衛生間。

    和其他工廠相比，這裏的宿舍應該算頂配，甚至比一些大學宿舍還要好。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衛生間，還是宿舍的窗戶，此刻都緊緊閉合，窗簾也全都捂得死死的。

    而且，這間宿舍應該能住六人，但只有最靠裡的床鋪有被褥。

    這也就說明，這間六人宿舍裡，只住了孫德貴一個人。

    再結合那些工人恐懼的態度，孔毅總覺得這間宿舍有點詭異。

    砰！

    身後，孫德貴忽然閉門。

    整間宿舍，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孔毅瞳孔微縮，迅速拿出紅外掃描器，往自己的右眼按去。

    眼前的黑暗褪去，孔毅透過夜視鏡頭，看到孫德貴在門口的櫃子裡，拿出了一把足有半米長的尖刀。

    “系統，掃描孫德貴……”

    “叮……”

    “孫德貴，男，無能力。

    力量：15

    敏捷：12。”

    和普通人相比，孫德貴力量算是高的，應該和他經常幹體力活有關。

    孫德貴借黑暗掩護，慢慢走向孔毅，他平時就生活在這種環境裡，雖然也看不清周圍物品，但能簡單辨別孔毅的方向。

    尋到孔毅站的方位後，他猛地舉起尖刀刺過去。

    鏗！

    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孫德貴微愣。

    而後，似乎有尖銳的物體，劃過他拿刀的手，孫德貴吃痛丟掉尖刀，回身就向外麵跑去。

    這時，孔毅墊步跟進，直接踹翻孫德貴，腳踩他拿刀的手，冷聲道：“想活命，就說實話。”

    然而，讓孔毅意外的是，面對死亡，孫德貴不僅沒害怕，反而歷聲喝道：“狗玩意兒，動手啊，老子就是死也不去你那鬼地方。”

    “媽的，老子纔不想像丁沙那樣，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

    聽到這，孔毅忽然發現，孫德貴這傢伙……似乎沒說謊。

    莫非，丁沙真的死了？他說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又是什麼？

    孔毅思索了幾秒，便不再壓制孫德貴，他走到陽臺旁拉開窗簾。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亂糟糟的房間裡，躲在滿地垃圾裡的蟑螂，似乎是有點不適應光線，開始四處亂竄的尋找躲藏地點。

    孔毅坐到旁邊的床鋪上，笑道：“你誤會了，我們是賞金獵人，也就是透過追捕逃犯領取賞金的人，這次來只是單純的想調查丁沙的下落。”

    孫德貴神情疲憊的癱在地上，過了一會兒，他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自己的床鋪，翻起枕頭，拿出已經被壓扁的煙盒。

    他抽出根菸叼在嘴裏，愣愣的坐在那裏，直到許久之後也沒點燃那根菸。

    孔毅看到他的嘴唇，似乎有點顫抖。

    沉默了幾秒，孫德貴把煙夾在手裏，而後聲音沙啞的問道：“你們相信鬼嗎……”

    孔毅有點疑惑，但最終還是答道：“不信。”

    “呵呵……”孫德貴佈滿血絲的眼睛裏，忽然攀爬上些許癲狂，他怪笑了一陣，道：“最初，老子也從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

    “直到上個月，工廠出現事故，丁沙渾身是血的被擡出廠區，送到附近的私立醫院。”

    “由於廠區規定，請假扣半天工資，所以那天沒人去醫院，只有老子自己守在ICU外。”

    “老子親眼目睹，丁沙從昏迷到病重，最終推進手術室搶救。”

    孫德貴聲音顫抖的厲害：“而且，也是老子親手籤的病危通知書……和死亡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