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面龐黝黑的小金，緊盯著眼圈通紅的廠長，以及他在說出放棄時，就始終顫抖著的手。

    深吸了一口氣，小金迅速歸位，操控面前複雜的控制檯，高聲道：“廠長，鍋爐區附近的無人機目前共有20架。”

    “一架能量不足，一架損毀，剩餘18架已全部就位。”

    呂建誠並未說話，他緊盯著眼前的螢幕，目光鎖定在鍋爐區附近的監控畫面。

    此時，二號周文茵，還未出現在畫面中。

    這也就代表著，至少她目前還是安全的。

    由於蒸汽人導致的訊號延遲，所以她無法及時接到群裡的語音。

    否則，呂建誠完全可以透過老年機，通知她蒸汽人就在附近的事，讓其原地待命，做足萬全準備後再進入。

    在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進入鍋爐區，與送死無異。

    “廠……廠長，二號已進入076號無人機的監控範圍。”小金顫聲道，面龐微白。

    呂建誠攥緊老年機，幾乎要將之掐碎，他走到無人機的監控畫面前，緊盯著上面迅速移動的周文茵。

    076號無人機，在鍋爐區的最南面，這也就說明二號已經進入危險範圍。

    “廠長，這該……”小金正想開口，餘光忽然瞥到其餘螢幕。

    在無人機監控，組成的連續畫面裡，一道迅捷如電的人影撞破雨幕，瘋狂穿梭，甚至在實時監控具有一定延遲的情況下，身後拖起無數殘影。

    他穿越一片又一片區域，一往無前的氣勢彷彿凜冽長劍，將上方灰白的陰雲都驅散不少。

    “廠長，你……你看。”小金結巴著，看的目瞪口呆，顫抖著指向眼前的螢幕。

    這速度，這他媽還是人？

    他從未在現實裡看到過，有人能爆發出，比肩電影裡超級英雄的速度，而且甚至還猶有過之。

    呂建誠盯著二號看了半晌，這才嘆了口氣，皺起眉頭看向一號所在的螢幕。

    這一看，他頓時愣住了。

    “這……”呂建誠眼睛瞬間瞪圓。

    畫面裡，一號飛速奔襲，將泥濘的地面，踩的寸寸崩裂。

    他忽然回想起，曾經他在執行任務時，遇到的幾位身穿黑色中山裝的青年。

    那是一次圍剿毒販的行動，幾名走投無路的毒梟，被警方圍困在川渝地區的神農架。

    他們不屬於警方，來歷神秘，但實力驚人，甚至就算被子彈擊中，也依舊能活蹦亂跳的。

    當時他還年輕，職位不高，所以無法得知他們的身份。

    直到後來，他坐上副廳的位置，知道了一些隱秘，纔對當年那些青年的身份，有了些許猜測。

    古武家族，古武者……

    幾人裡領頭的俊秀青年，在半夜突襲神農架主峰時，就曾經顯露過這般恐怖的速度。

    不，不對，一號現在的速度，比他還要快。

    呂建誠老眼精芒爆盛，他攥緊老年機，視線隨著孔毅而移動。

    最初，兩人之間相隔四千米左右，現在這距離在不停縮短。

    三千六百米……三千米……兩千七百米……

    呂建誠嘴唇顫抖，將眼睛睜到極致，濁黃的眼球爬滿血絲。

    他的眼裏有回憶，有懷念……也有期望。

    一號現在做的事，正是他年輕時想做，卻一直不曾做到的事。

    “也許他真的能拯救二號，拯救自己的……夥伴。”

    ……

    熱電廠，鍋爐區。

    嗡……滋滋……

    “周姑……蒸……別靠……”手裏的老年機忽然震顫起來，裡面傳出刺耳的電流聲，以及孔毅模糊不清的說話聲。

    周文茵蹙眉盯著老年機，將聲音調到最高，但還是聽不清孔毅說的話。

    “這手機不會是壞的吧。”她聽的麻煩，乾脆暴躁的走到煙囪旁，用力磕著手裏的老年機。

    砰！

    一聲脆響，堅固的直板老年機，被她磕掉了一個角。

    周文茵臉色微變，手忙腳亂的接住碎片，試圖將之安裝回去。

    一使勁，老年機咔嚓一聲，黑煙嫋嫋升起，竟是直接散架了。

    “這……這玩意兒質量真差。”周文茵俏臉通紅的嘀咕道。

    她天生神力，以前在家的時候，就經常不小心弄壞傢俱。

    譬如，開冰箱時，一不注意就把門拽掉了，玩手機把螢幕按的塌陷下去。

    周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

    最後，考慮到體質的特殊性，周文茵乾脆報考警校。

    當然，這裏麵也有別的原因。

    然後就是警校訓練室遭殃，學校三天兩頭就得更換器材，最後乾脆禁止她入內，為此還免除她警校四年的訓練課。

    從始至終，她都覺得自己無辜的一批，分明就是採購員中飽私囊，買的器材質量太差。

    回想到一半時，她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熱電廠440噸的迴圈流化床鍋爐前。

    凝視著體型恐怖的鍋爐，她忽然記起，母親曾經在送她入學時說的話。

    “文茵，你爸在你九歲時就走了，留下咱母女倆相依為命，你要是也出什麼事，媽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千萬記得，沒事少去幫警方做任務，如果你走了，媽該怎麼辦啊。”

    透過熱成像眼鏡，仔細觀察著周圍，周文茵嘴裏喃喃道：“就會整天瞎想。”

    嗡……

    忽然間，刺耳的嗡鳴聲響起，她並未在意，以為是無人機的動靜。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一團渾濁似霧霾的霧氣，變換成圓錐的形狀，急速旋轉著紮在鍋爐之上。

    鐵質的鍋爐壁，正在迅速融化……

    周文茵驀地蹙起眉頭，她感覺，一種莫名的心悸感涌上心頭。

    而且腦海裏，還不斷回憶起母親的模樣。

    就在她只覺心驚肉跳時，液體滴落的聲音，忽然響起。

    而後……便是振聾發聵的刺耳爆炸聲，以及潑頭而來、泛着滾燙水霧的沸水。

    氣泡翻騰的沸水燙穿地面，那團霧霾似的氣團迅速膨脹。

    地面上的小生物，被沒過的瞬間，便驟然屍骨無存。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周文茵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沸水就已傾盆而落。

    在即將被滾燙的水澆中時，她的眼前，驀然浮現出母親憔悴疲憊的面龐。

    “對不起……”她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