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跟女兒的矛盾，從我妻子去世的那一刻開始，就徹底爆發了。”

    老者幽幽地嘆了口氣，一提起自己的女兒，整個人頓時滄桑了不少。

    要知道這孩子在出生時，他可是捧在手心裏生怕哪裏出問題。

    可如今父女間反目成仇，連日常說一句話都十分的困難。

    “您的妻子？”李天成麵露疑惑，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其實我並不是一直隱居山林，在很久以前，我還是很嚮往外面的世界，偶爾出去闖蕩，是我的時候最開心的事情。”

    老者低垂的眼，思緒飄回到過往的回憶。

    他左手盤著兩個小鋼珠，隨著他講話的語氣，那兩個小鋼珠在手指的作用下，不緊不慢地在掌心來回滾動。

    “您方纔那句，為天下憂而憂，為天下樂而樂，是我年輕的時候，一個最真實的狀態。所以看到你這麼說，我內心裏會有些感觸。”

    老者向李天成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會答應跟他合作。

    “我那個時候還年輕氣盛，喜歡到處闖蕩，比如進京趕考，想要發揮自己的用武之地。”他輕笑了一聲，滿眼都是對自己的嘲弄。

    “以您的學識，如果好好考的話，現在應該早就是朝廷官員了。那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在這樣的地方呢？”

    李天成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對自己有理想抱負的人，不是應該傾盡所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精神？

    “我那個時候的確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在寒窗苦讀十年後，中了科舉，得到重用。”

    一提起自己年輕時候的往事，尤其是在述說自己取得功成名就時，老者略微渾濁的眼眸中，隱約閃爍亮光。

    “那不是好事嗎？如果現在您還是一位官員，那估計我們兩個應該不會見面了吧。”

    李天成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想想那朝上的文武百官，哪一個不在背地裏議論他是一個廢物太子。

    要不是有父皇護著他，現在他早就被貶為庶民了。

    “但是我生性比較耿直，對於官場裡彎彎道道，我根本就不吃一套，因此我得罪了不少人。”

    老者一提起那幫吃裏扒外的東西，就忍不住開始咬牙切齒。

    他恨不得將那個罪魁禍首的人碎屍萬段，卻也明白，這世間最難買的就是後悔藥。

    “所以剛開始，我對你並沒有什麼好感。”

    一聽到提起自己，李天成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樑，一臉無辜。

    “後來有一次，我的仇家爲了對付我，綁架了我的妻兒，想了要抓住我的軟肋，以此威脅我妥協。”

    老者不由得握緊拳頭，腦海裏一直重複播放，妻子當著他的麵被傷害的場景。

    每一拳都打在他的心尖上，他卻沒有辦法替自己的妻子受苦。

    “你沒有選擇妥協。”李天成已經猜測到老者的選擇，以他這種耿直的性格，絕對會舍小家為大家。

    “是啊，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妻子被別人傷害，卻只能咬著牙，最後選擇天下！”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他承認自己曾經有後悔過這一瞬間，根本就沒有辦法消除內心對妻子愧疚。

    就算現在是妻子去世已久，只要女兒還沒有原諒他，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這就是師姐一直以來對你懷恨在心的原因？”李天成仔細回憶了一下，師姐在聽到老者要見她的時候的表情。

    那樣的憤恨，是由內而外的表達，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起初，我並不知道那一場綁架對我造成無法想象的傷害，直到妻子臥病在床，就診的大夫提起之前落下的病根，我才…”

    老者欲言又止，知道再做解釋也沒有辦法彌補，當初妻子遭到的傷害。

    “那你有想過要跟自己的女兒好好談一談嗎？”

    李天成斟酌再三，還是覺得老者在離開這裏之前，有必要解決一下這件事情。

    一旦跟隨他回涼州，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新見到自己的女兒。

    這會使得他們原本心生間隙的關係，到最後會演變成陌生人。

    李天成皺了皺眉，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結果。

    “有想過，尤其是妻子去世的那段時間，她整天都跪在墳前哭，我根本一句話都插不上。”

    老者深吸了口氣，一提起這件事情，他難免會感到胸口疼。

    “您沒事吧。”

    李天成察覺到老者的眼臉色越發難看，還一直捂著胸口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沒事，都是老毛病了。”老者擺了擺手，不以為意。

    “如果這次您要隨我下山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的女兒。”李天成想讓老者儘快面對這件事情，畢竟時間不等人，他也不可能長久在這邊呆著。

    “我每次想跟她好好講話，她就扭過頭根本就不搭理我。加上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們出現，她根本就不會踏進這片土地。”

    這是讓老者最頭疼的事情，他知道他自己沒有資格管，卻還是放心不下這個孩子。

    他怕自己時日無多，無法跟女兒恢復從前。

    “我也是在山底陰差陽錯間救了一個小女孩，纔跟師姐相見。”

    李天成大概講了一下自己在小鎮裡發生的遭遇，有些事情，好像冥冥之中有了定數。

    “也多虧了你，不然我可能也見不到我女兒。”老者這句話很是實誠，他知道如果不是女兒要帶路，也就不會跑上來了。

    “你想不想跟你女兒重修舊好？”李天成試探性地詢問，實際上就是他自己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想，每天都在想。”

    老者迫不及待地答應，這一天的到來，他已經不知道等到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那我就竭盡所能幫你，怎麼樣？”李天成主動提出當然這個和事佬，算是給老者一個禮物。

    “那真的是太好不過了。”

    老者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拒絕這樣的提議。

    “如果這一次殿下真的能解決這個心頭大患，老朽定當是義不容辭，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