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對自已是女子的身份實話實說，又不想傷害了小姑娘的感情，而且也不能傷了與婉貴妃的情份，面對十公主就忍不住的心虛。

    婉貴妃是內宮中難得願意對尹紹心存善意的人，於公於私來說，柳元靈都不可能跟婉貴妃劃清界線，已經許久不曾去向婉貴妃請安了，所以就算心裏打鼓，也還是要硬著頭皮去清寧宮走上一趟。

    好在到清寧宮門口一打聽，今日天氣不錯，十公主一大早就帶著教習嬤嬤去馬場，跟外祖家的幾位表兄弟賽馬去了，柳元靈聽見這個訊息，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跟在宮人身後入內去給婉貴妃請安。

    婉貴妃正在廊下逗一隻鸚鵡說話，看到柳元靈便親暱地招手叫她過去，“來看看本宮這隻鸚鵡，前幾日皇上剛派人送來的，本宮瞧著倒是機靈得很，正想著教它背幾句詩，不知能不能教會。”

    柳元靈行了禮，邁步上前也仰頭嘬著嘴唇去逗鸚鵡，含笑說道：“皇上倒是對娘娘體貼得很，送這個可比送那些料子、首飾什麼的親近多了，想來皇上能送出手的都不是凡品，娘娘閒著也是閒著，只管教它就是了。”

    婉貴妃含笑瞥了柳元靈一起，拉著她的手回側殿去坐著吃茶，宮人們自來知道婉貴妃待柳元靈很是親近，默默退到門外守著。

    “本宮聽說你回家住了些日子，你父親可還好？”婉貴妃品著茶隨口說了幾句閒話，漸漸轉到正事上來，“昨夜禁軍好一通鬧鬨，據說是搜什麼刺客，可是跟你有關？”

    柳元靈抿嘴笑著不說話，不過眼神已經承認了，這事就是跟她脫不開關係。

    婉貴妃輕嘆一聲，抽出帕子沾了沾唇，語重心長地叮囑她：“本宮知道你是有進退的孩子，你不想說本宮也不逼問你。

    本宮也知道六皇子這些年受苦了，可是有一句話還是不得不提醒你，有些事也不能太過急躁了，這一急就容易出錯。

    別人出了錯，在皇上面前好歹還有人能幫著說幾句好話，有幾分轉圜的餘地，六皇子卻是一點退路都沒有的，倒是有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看他的笑話。”

    柳元靈點點頭，湊到婉貴妃身邊挽住她的胳膊，親暱地倚在她身邊，“我也不瞞娘娘，六殿下的處境就跟掉在酒罈裡的老鼠一樣，冒死掙扎也許還有一線希望能打破這樣的困境，若是什麼都不做，就只有被困死餓死這一個結果。

    所以有些事不做也得做，有些風險不冒也得冒。不過娘娘教導的有道理，以後我和六殿下都會更加小心的。”

    婉貴妃憐惜地順了順柳元靈的頭髮，輕聲嘆息著：“其實本宮也不過是擔心你出事，白叮囑幾句罷了。有時候本宮想想，若是本宮的十公主也像六皇子一樣的處境，就恨不得拿把刀子把所有欺負她的人都殺了，哪裏還會去想著權衡利弊什麼的。

    六皇子小小年紀受了那麼多苦楚，卻連個疼他安慰他的生母都沒有，也是可憐的很，也的確只有靠著自已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掙扎求存了。

    以後你們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來告訴本宮，本宮能幫的一定幫上一把，只是本宮終究只生了一個公主，比不得錦繡宮那位有兒子互相扶持，能幫上多大的忙也不好說。”

    柳元靈心中微微一動，有句話差點脫口而出，最後又生生嚥了下去，含笑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從袖袋裏取出那兩張養顏的方子遞給婉貴妃，“這是前朝一位公主府中傳出來的，原本因為年代太久，又保管不善，缺失了幾味藥材，家裏的府醫和丫頭們琢磨了一年多，總算還原出來了，試了三個月效果確實，纔敢拿來獻給娘娘。”

    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希望自已更美一點，何況是內宮中的女人，婉貴妃果然對方子很感興趣，接在手中細看了兩遍，起身收在妝匣裡，“瞧著倒是跟神仙玉女粉有些像，不過還有幾味藥材不同，晚點讓人拿去讓太醫院配出來試試。”

    柳元靈之所以只拿方子過來，而不是直接送成品，就是爲了避嫌，當下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看著時辰已經快到午時了，便起身向婉貴妃告辭。

    婉貴妃很真誠的挽留柳元靈：“吃過飯再回去吧，跟著六皇子只怕也吃不上什麼好東西，只當是在本宮這自在一會兒，本宮一個人也悶得很。”

    柳元靈乾笑著摸了摸頭，湊到婉貴妃耳邊低聲說：“我也想陪娘娘用膳啊。只是等下萬一遇到十公主，只怕又要惹她不高興，所以我還是先回去吧。娘娘這裏的點心倒是好吃的很，要不您給我抱上兩塊帶回去慢慢吃？”

    婉貴妃喜歡、疼愛柳元靈是不假，當是當孃的自然更在意自已的女兒，見柳元靈這樣懂事，婉貴妃心裏更加舒坦，當即讓人包了一大包的點心讓柳元靈帶了回去。

    十公主午膳前回來，聽說柳元靈來過，剛離開不久，果然跳起來就要去追人。被婉貴妃一把拉回來，虎著臉教訓道：“那麼大的姑娘了，哪有整天追著男人屁股後面跑的？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還不給我好好坐下吃飯。”

    十公主坐回席子上扭得跟只被火燙了屁股一樣，嘟著嘴抗議：“本宮追著自已喜歡的男子有什麼不對？本宮倒要看看誰看笑話本宮。母妃，您不是也挺喜歡柳元澤的嗎，為什麼不讓兒臣跟他在一起呀。”

    婉貴妃有苦說不出，只能端出當孃的架子，沉下臉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婚姻大事自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自已挑三揀四的道理？再說你纔多大，婚事還早著呢，等過幾年你心性穩重些了，本宮會請你父皇幫你選個才貌雙全的駙馬的。”

    柳元靈自然不知道十公主爲了她，飯都沒吃就跑回房間，緊閉房門跟婉貴妃賭氣，任宮女們如何勸解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