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個月，柳元靈便在含秋殿閉門思過了，每天除了看看書，帶著宮人們在後院開出兩塊菜地，把她弄的那些種子都種下去，每天澆水除草的，忙得不亦樂乎，就是在尹紹房間陪著，給他讀讀書對談一下兵法什麼的。

    尹紹的傷兇險是真的兇險，不過並不算十分重，有柳元靈的祕製藥丸，和胡太醫的鍼灸配合着，十天之後胸悶的情況就已經消失了。

    不過安全起見，柳元靈還是堅持讓尹紹臥床休養，尹紹也沒有拒絕，只是看起來比之前沉默了很多。

    第一次與其他皇子們正面交鋒就落得這麼悽慘的下場，尹紹的心情能好纔怪，柳元靈看破不說破，每天只是若無其事的該幹嘛幹嘛。

    閉門思過了幾天之後，柳元靈突然想起出宮之前跟華露殿的仇還沒報呢，便又打發賀天每天夜裏去採了花扔到華露殿去。

    賀天覺得尹紹這次受傷，是因為他沒有隨時隨地跟在尹紹身邊造成的，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須臾不離尹紹床前，柳元靈指派他去做這種事，心裏百般不願意卻也無法反駁，只能用最快速度跑去御花園，隨便採了什麼花，往華露殿一扔就趕緊跑回來。

    柳元靈對賀天的審美已經不報太高希望了，只是含秋殿如今也找不到比他身手更好的人，只能湊合讓他去做這件事，只當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過半個月之後還真就得到了迴應，賀天出去半個時辰之後，跑回來表情複雜地把一張折成方勝形狀的紙遞給柳元靈：“屬下方纔剛扔了花進去，裡面就扔了這個東西出來，屬下還沒拆開看過，柳公子先看吧。”

    柳元靈正坐桌上吃方嬤嬤給她包的雞湯小餛飩，在這樣寒浸浸的秋夜裡，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下肚別提多舒服。

    聞言把勺子交到左手，接過方勝來拆開了湊到燈下一看，不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抬起視線上上下下打量了賀天一眼，把信紙對摺起來壓在碗下，繼續低頭吃餛飩。

    賀天不知怎的被柳元靈看的臉上一熱，轉身往外走了幾步，想到什麼又轉回來問柳元靈：“以後我還要每天去送花嗎？如今天氣冷了，御花園裡能採到的花越來越少，每次都要去暖房趁人不備偷上一兩朵，實在冒險得很，要不還是等御花園裡的梅花開了再送吧。”

    柳元靈神情淡淡地看了賀天一眼，“不行，好不容易得到迴應了，如今正是關鍵時候，之後不但要堅持每天送花，還要送好花送珍貴的花。我相信你的身手，別說去暖房偷兩朵花，就是去御書房偷也沒問題的。”

    賀天想說不是他身手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這樣做，爲了一兩朵花去冒險實在是得不嘗失。不過柳元靈都這樣說了，而且也真的得到了華露殿的迴應，賀天心裏再不以為然，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賀天退出去回自已房間沐浴更衣，尹紹目光復雜地看了在柳元靈碗底壓著，露出一角的信紙：“這樣做太冒險了，萬一追查起來，難保不會懷疑到賀天身上。畢竟賀天的身手在內宮裏算是好的，而且含秋殿與華露殿距離最近。”

    柳元靈把最後一隻小餛飩吞進肚子，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不以為然地朝尹紹擺了擺手，“捉……咳，這種事不是當場抓到哪裏還能查得到人，而且皇上不會允許鬧大的，只要能確定是華露殿的人做的就是了。”

    尹紹下意識的轉開眼線，尷尬地不敢看柳無靈，“即便信是從華露殿扔出來的，也完全可以說是哪個宮人做的，這種會連累家族的罪過，豈能輕易招認。”

    柳元靈看傻子一樣看著尹紹，“皇上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只要有一分可能就不會再理會華露殿這位了，還要什麼真憑實據啊。”

    尹紹覺得自已的臉似乎紅了，清咳一聲故作淡定的點點頭，“你說的是，是我淺薄了，那就這麼辦吧。”

    柳元靈含笑瞥了尹紹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麼，等賀天回來了，便起身把碗筷送回廚房，跟方嬤嬤閒聊幾句，央著她明天早上煮白糖粥喝，然後回房去休息了。

    自此後賀天隔上幾天便能帶回華露殿扔出來的一些小東西，比如一個沒有任何標緻的，普普通的小荷包啊，幾顆不起眼的珠子啊，或者字跡平平的一遍小詩什麼的。

    每次收到這些東西，賀天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帶回來交給柳元靈，尹紹也不再多嘴過問，柳元靈把這些東西都收到一塊，然後開始琢磨找個什麼機會把這事暴出來。

    一個月後尹紹的身體總算痊癒了，胡太醫功成身退，向尹紹告辭回太醫院去，柳元靈追出去把一張兩百兩的銀票塞進他的袖袋裏，悄聲說：“這些銀子胡太醫只管收著，對我來說不過是一頓飯，胡太醫卻可以存著將來去戰場時置辦些藥材帶去，或者研究幾個價廉藥效好的傷藥什麼的，總之比在我手裏作用大得多。”

    胡太醫垂眸沉默片刻，“柳公子為何認為下官希望去戰場？只是因為下官學的是傷科？”

    柳元靈含笑看著胡太醫，扳著手指數給他聽：“第一，胡太醫出身書香門第，卻不讀經史反而學了醫術，第二，醫術有那麼多種，您卻偏偏執意學了傷科。第三，您家裏有一張邊關的地圖，是五年前您從一個西域來的客商手裏花了四百五十兩銀子買的。而這筆錢您原本是打算在老家買地給您兒子成親用的。”

    胡太醫神情大變，指著柳元靈手指抖啊抖，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柳元靈依舊滿臉笑意，緩緩把胡太醫的手按下去，“噓，別激動別吵。不瞞您說，從我知道六殿下從小到大的傷都是您治療之後，就讓我爹派人去查了查您的為人，沒辦法，六殿下是我的主子，我不護著他還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