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能跟柳元靈說的其實也不多，當年的鎮南侯還只是個戍邊的兵馬元帥，並沒有被皇上封為侯爺，府邸自然也只能叫柳府。

    當時柳老夫人和柳夫人還都健在，鎮南侯長年不在家，婆媳兩個母慈媳孝相依為命，關起門來過日子，很少在京城夫人圈子裏走動。

    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對柳老夫人婆媳二人十分放心，月息進京後直接就被皇上送進了柳府。

    柳府地方狹小，柳夫人便把自已住的院子讓出來給月息住，自已搬去跟柳老夫人擠住在一個院子裡。看著月息孤身一人身邊只有一個女僕照顧，心裏很同情她，平時也是儘量對她照顧的好一點，只是礙於月息的身份，不敢輕易親近。

    後來鎮南侯回府養傷，自然不能再跟柳老夫人住在一個院子裡，一家三口正為難著，月息主動提出讓出主院，自已到後花園中的一處閣樓住。

    鎮南侯的腿傷挺嚴重的，足足在府裡養了三個多月才返回邊城，其間跟月息住在同一個宅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也算混了個臉熟。

    之後月息被皇上帶入宮中，臨走的時候說她的女僕擅長推拿，主動提出把女僕借給鎮南侯用一段時間。

    月息一入宮便是皇上的女人了，鎮南侯自然要避嫌，哪裏敢用她的女僕，只是月息卻說她承了柳夫人的照應，借出女僕給鎮南侯用，其實是爲了免除柳夫人的擔心，所以跟鎮南侯其實沒有關係。

    柳老夫人見月息態度這樣堅持，擔心過於客氣反而要招來怨恨，枕頭風的威力有時候是能要人命的，何況鎮南侯長年帶兵在外，最容易被皇上猜忌。

    柳元靈突然打斷鎮南侯，問：“爹，您說的那個月息的侍女，該不會叫碧雲吧。”

    鎮南侯怔了怔，沒有直接回答柳元靈的問題，反而問她：“你從哪知道碧雲的，不會婉貴妃連這種細節都還記得？”

    柳元靈就知道自已猜對了，然後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碧雲當年替鎮南侯治療過腿傷，之後自已病倒在小院門前的時候，應該也是碧雲給她開的藥，自已對她卻有好幾次出言不遜，想想還挺後悔的。不過碧雲總是拉著張臉，兇巴巴的一點情面都不講，實在讓人對她喜歡不起來。

    柳元靈支唔了幾句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了，鎮南侯也沒再追問，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繼續說月息的事。

    月息入宮後果然極得聖寵，皇上幾乎不再召其他娘娘伴駕，稍有空閒就去陪著月息，後來又特意為她建瞭望月樓。

    要知道宮城都是修建之前就集天下風水大師的智慧，設計好的圖紙，為的就是保龍氣什麼，總之哪片地方種什麼花都不能隨便亂改，何況興師動眾的建樓閣了。

    當時太后還在，氣得幾個月沒跟皇上說話，大臣們也多有上書，勸阻皇上過於寵幸月息，說她是禍國的根源什麼的。

    但是皇上就像中了邪一樣，誰的話也不聽，非建這個望月樓不可，甚至還鬧著不上早朝，也不理國事了，讓太后和大臣們另推他人當皇上，他要出家為僧再不沾染紅塵了。

    當時皇上只有一個不到三歲的三皇子，從生下來就病歪歪的隨時能夭折的模樣，太后自然也不肯把皇位讓給皇上的叔伯兄弟什麼的來坐，所以最後只能妥協了。

    皇上不但如願給月息建瞭望月樓，而且還直接把她從昭儀晉爲了月妃，而且還許諾，只要月息有孕，不管最後生下的是皇子還是皇女，都晉她為貴妃。

    這些事都是當時朝廷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鎮南侯自然也聽說了，再之後他傷勢痊癒返回了邊城，月息在宮中的生活如何，他也就不知道。

    一直到一年後皇上密旨急召他回京，派他和馬統領去剿滅叛軍，月息在他功成後請皇上恩准見了他一面。

    柳元靈對這一段最為好奇，眼睛都亮起來了，催著鎮南侯快說：“婉貴妃也知道爹去見月息的事，聽她說當時只有您和皇上還有月息在場？月息為什麼想見您啊，是不是認為之前在咱們家住過，所以跟您有幾分交情，您帶兵把人家的爹給滅了，所以心裏不平衡想當面質問您啊？”

    鎮南侯沒好氣地瞪了柳元靈一眼，“你以為是那些窮酸秀才寫的話本子呢，我是武將，為國盡忠有什麼不對，到什麼時候都得把忠誠放在首位。就算是我的親人手足叛亂，我也絕對不能心軟，該殺就得殺。

    月息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見面後並沒有很激動，只是問我她父親最後的情景如何，她家中的其他親人又如何了。

    我和馬統領有分工，我主管帶兵打仗，善後的事由他負責，月息的父親等主犯是我親自帶兵剿滅的，我自然知道他們的下場，其他不太重要的親屬什麼的，我就不清楚了。”

    月息也沒有追問，鎮南侯不敢耽擱，見月息沒有其他想問的了，便離開了望月樓，之後兩人沒有再見過。

    柳元靈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一時又想不到怪在哪裏，鎮南侯喝完碗裡最後一口湯，抬手拍了柳元靈腦門一下：“行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趕緊吃飯吧。”

    “哦。那爹先回房休息吧，明天衙門的事不是要忙起來了嗎？”柳元靈回過神來，乖乖端碗吃飯，鎮南侯嗯了一聲便揹着手離開了書房。

    柳元靈吃完飯之後，交代小廝這幾天要少給鎮南侯喝茶，鎮南侯在衙門有事回不來的時候，要備好被褥、換洗衣服什麼的，不能由著鎮南侯不把自已的身體當回事。

    叮囑了半天，小廝乖乖重複了一遍，柳元靈確定沒有什麼遺落的事了，才慢慢回了玲瓏閣。

    其實鎮南侯今天對柳元靈說的話，跟婉貴妃說的差不多，甚至還沒有婉貴妃講的那麼詳細，不過男女內外有別，大概鎮南侯真的不瞭解月息那麼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