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姑姑話說的很委婉，眼中還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祈求，柳元靈想起第一次見馬姑姑時，她那樣狡黠的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嘆息，十來年的寄人籬下，終究還是磨平了她的稜角，只希望以後在侯府裡，能讓她慢慢找到當家作主自在隨心的本我吧。

    “馬姑姑，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柳元靈覺得有些話還是應該直接跟馬姑姑說清楚，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她也沒把馬姑姑當外人看，有什麼事藏一半露一半的，大家交流起來都累。“但是豔豔以後是要嫁人的，難道當了主母也不出門交際嗎？就算再安靜不愛出門，婚喪嫁娶這樣的事是要出面的吧？這京城的圈子統共就這麼點大，說不上誰家就跟誰家沾親帶故的，您現在不讓豔豔出門，以後她被人為難又該怎麼辦呢？還是說馬姑姑打算讓她嫁個寒門，一輩子窩在後院種菜餵雞做家務？”

    馬姑姑其實也知道柳元靈說的是正理，有些事馬豔豔早晚是要面對的，只是她一直捨不得而已：“元靈，姑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只是豔豔還小，又笨笨的不善與人交往，說不定別人當面嘲諷她，她還以為是在誇她呢。”

    柳元靈拍了拍馬姑姑的肩膀，理直氣壯地說，“馬姑姑，豔豔不懂，您才更應該教她啊。豔豔笨點有什麼關係，學不會交際應酬言語爭鬥也不要緊，說不過就打回去好了，打不過不是還是我幫著她嗎？就算我也打不過人家，大不了就讓我爹帶著她找上門去討回公道好了。我們鎮南侯府的女兒，就是要在京城橫著走，誰又敢攔著不成？”

    馬姑姑覺得頭疼無比，她雖然這十來年一直把自已關在內宅中，輕易不與人往來，但是關於鎮南侯寵女兒的事，她還是知道的。而關於柳元靈如何跋扈橫行霸道欺負人的傳聞更是能收錄成冊了。

    以後有柳元靈帶著，馬豔豔只怕也要無非無天起來，萬一鎮南侯再護著，卻讓她還怎麼管孩子？只是想象著以後馬豔豔也有爹護著，姐姐寵著，馬姑姑心裏又生出一種莫名的暖意。以後終於不用再孤零零的母女兩個相依為命，小心翼翼的過日子了嗎？

    柳元靈說服了馬姑姑，又把自已送給馬豔豔的首飾拿出來，轉頭直接吩咐馬姑姑的丫環：“勞煩姐姐把豔豔帶來這裏好不好？我帶了幾樣首飾給她。”

    丫環答應一聲連忙出去找人了，柳元靈先把首飾拿給馬姑姑看：“都是我以前戴過的，如今我長大了，這些放著也可惜，馬姑姑可別嫌棄。”

    柳元靈能拿出來送人的，自然不會是普通東西，紅寶石攢的一對珠花，每塊紅寶石都有指甲蓋大，紅珊瑚串的珠串鮮紅欲滴，最精巧的是一對碧綠瑪瑙雕的知了，清徹透手款式活潑可愛，正適合年紀小的女孩子戴，一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馬姑姑心裏過意不去，“豔豔性子毛躁，這樣的好東西，萬一被她弄丟了豈不可惜，還是你自已留著吧。”

    柳元靈佯作不快地皺了皺眉，“姑姑這是跟我見外了？這些東西不就是讓人戴著高興的嗎？不然就是堆石頭，放在那裏還嫌佔地方呢，這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您別就管了。您只管我爹送您的首飾就行了。”

    說著掩嘴笑起來，惹得馬姑姑羞也不是惱也不是，正坐立難安著，幸好馬豔豔跟著丫環進來了。一見柳元靈就喜得眉開眼笑。

    柳元靈送她的首飾她自然每件都喜歡，看看這件又摸摸那件，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還捧著那對知了大驚小怪地說：“天吶，跟我去年夏天在後院裏捉的一模一樣，不過，我捉的那隻黑乎乎的沒有這個好看。長姐捉過知了沒？要爬到樹上才能捉得到，過些日子我教你。我給你說啊，爬到樹上看的可遠了，又涼快。我……”

    馬姑姑頓時沉下臉來，“豔豔，你不是答應過娘，以後都不爬樹了嗎？你是不是都忘了腦後去了？”

    馬豔豔意識到自已一時高興說漏嘴了，縮著脖子嘿嘿乾笑著，用眼神祈求柳元靈解圍。

    柳元靈抿嘴笑著把首飾一股腦塞進馬豔豔懷裏，拉著她就往外跑，邊跑邊高聲說：“馬姑姑，我幫豔豔去看看她進宮那天穿的衣裳，等一會兒再來陪您說話。”

    馬姑姑追到門口，兩個人已經跑出院子了，遠遠的還能聽到馬豔豔說：“長姐，我的衣裳都選好了……”

    “哎呀你是不是傻，馬姑姑都生氣了，不找個藉口跑路要等著捱打嗎？”

    “哦哦，還是長姐聰明，那我們快跑吧。”

    馬姑姑抬手揉著額頭，藍媽媽含笑扶著她勸道：“娘子如今總算苦盡甘來了，柳小姐並沒有跟您見外，對小姐也當親妹子一樣看待，實在是難得的緣分。”

    馬姑姑輕嘆了一聲，按了按眼角：“元靈自來跟我親近，待豔豔也好，只是豔豔畢竟不是侯府的正經小姐，怎麼能跟元靈比，有些事元靈做得，豔豔卻做不得……”

    “娘子，您也太過小心了。”藍媽媽不以為然地低聲反駁，“既然侯爺和柳小姐沒把您和小姐當外人，您就不該這樣多心，不然但顯得生分了。您記得侯爺和柳小姐對您的好，以後好好持家，疼愛柳小姐就是了，哎呀，正式下了聘，奴婢也該改口叫大小姐、二小姐了，將來您再給侯爺添個三小姐、二少爺、三少爺，哎呀，您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柳元靈在馬姑姑這裏吃過晚飯纔回侯府，鎮南侯已經從衙門回來了，正在吃晚飯。見了柳元靈便問她：“過幾天是淑貴妃的除服禮，皇上讓你也進宮去參加，你想不想去？不想去我找個藉口幫你推了。”

    “去，正好我有話想跟婉貴妃說呢。”柳元靈坐在鎮南侯對面，在桌子上挑挑揀揀的挾菜吃，氣得鎮南侯拿筷子敲她的手。